赵三眼眶发红,却仍站得笔直:“正因我们护的是您,才更要守这规矩。”
“若拿了您的馒头,我们和那些欺压百姓的兵,又有何异?”
人群静了片刻。
赵三的喉头滚了滚,像有块烧红的铁哽在其中。
他望着妇人手中那热腾腾的馒头,白气氤氲,仿佛蒸腾起记忆的雾——他忽然想起阵亡的兄弟王五。
那是个憨厚的山东汉子,临死前还蜷在战壕里,断断续续地念:“娘……蒸的馍馍……甜的……”
话没说完,手就凉了,怀里还揣着半张没寄出的家书。
赵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发麻,却硬是把涌到眼眶的泪憋了回去。
他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木头:“王五没等到这馍馍,俺要是破了规矩,对不住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百姓们那一张张热切的脸,声音忽然抬高:“我们守的,不只是边关,是规矩,是人心!”
不远处,瘸腿的老张头拄着拐,颤巍巍捧着一坛子酒,非得往伤兵陈大勇怀里塞。
那酒是自家酿的,坛子上还贴着红纸,写着“壮行”。
陈大勇一条腿跛着,站不稳,可他硬是挺直了腰,抬起手,行了一个歪斜却无比郑重的军礼。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浸透了旧军装,那条伤腿疼得钻心,可他咬着牙,声音沙哑却坚定:“老伯,您这酒俺要是喝了,对不住兄弟们拼死守的军旗!”
他眼前闪过那夜烽火——营长倒在血泊中,手里还攥着半面被烧焦的军旗,嘶声喊:“守住!守住这面旗,就是守住百姓的门!”
他想起自己被抬下战场时,营长的话还在耳边:“咱是百姓的盾,盾要是锈了,就护不住人了。”
老张头愣在原地,酒坛子差点脱手。
他看着陈大勇那条缠着绷带的腿,看着他额上滚落的汗,忽然懂了——这孩子不是不领情,是把情义扛在了脊梁上。
陈大勇却顺势扶住他胳膊,力道轻却稳,像扶住一棵将倒的老树。
他低声劝道:“您要是真想谢,待会儿帮俺给村口的柳树挂个红布条,那是俺们营的祈福树。”
“每一条红布,都是一个活着回来的念想。”
老张头浑浊的眼瞬间亮了,像被风吹亮的残灯。
他用力点头,如捣蒜,嘴里喃喃:“挂!俺亲自挂!多挂几条!保佑你们,个个平安!”
队伍继续前行,百姓们愈发急切,像潮水般涌上前。
有老汉把布袋里的红枣往士兵口袋里硬塞,红艳艳的枣子像一颗颗心。
士兵张二狗却单手按住老汉手腕,动作轻,却不容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