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潇闻的脸颊在抖,眼睛凹陷的厉害,“你和他说了什么?”
沙漏被翻转,沙子一点点向下滑,虞汀白盯着那个小坑,“我和你说过,不要在管,你不听,你总觉得你做的对,你想放他走,还想放他走。”
“我自始至终也没想把他怎么样……”
“那他的腿呢!”挤出来的话,虞汀白的那句,“至少我得清清白白。”也落了地。
虞汀白视线移到虞潇闻的腿上,叱咤风云一辈子的人到最后被自己的儿子设计了断了腿,他微微仰头,眸色中隐隐疯狂,唇上扬,不紧不慢:“他的腿不是因为半夜摸黑下楼梯摔得吗?那么高的楼梯,只摔断了一条腿,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
如果不是知道内情,虞潇闻真的会被蒙蔽,太过坦然,似乎一概不知。
“他想让你出意外,你提早一天知道,故意没去,反而让我上了那辆车。”虞潇闻摸着自己的腿,靠在轮椅上,吊着的那口气散了,暮气沉沉,“你恨他,也恨我。”
嗤笑。
虞汀白:“我告诉虞则,他蠢。”那双漆黑的瞳与虞潇闻对视,钉在他的身上,“他说后悔没早点察觉,如果他早一点清醒,宁亦绝对不会是被送走那么简单,至少在我看来,虞则很蠢。”
“他和你一样,总是自以为是。”
“我问他,他的大张旗鼓让他得到了什么,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想要在我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我说,这就是他和我的不同,至少我不会立靶子,他会。”
“我问他为什么要从三楼跳下去,是怕死吗?他不说话,开始挣扎,我说如果你从六楼向下,说不准会让你心疼,毕竟……你,这么爱他。”虞汀白戏谑的说,“是爱吗?虞启年死之后,你给予无尽期待的大儿子死去,你对虞则的爱是什么呢?”
“是对奶奶的愧疚?”
年轻时的包办婚姻,即使没有感情基础,却还是产生了爱。
便就固执的认为,人人都可以,认为爱可以培养出来,可却忘记了,恨也可以。
“腿瘸了,他还是跑了起来,你听到了他对你说的话吗?”虞汀白打开了手机,播放录音,沙沙声里,男人的声音从疯癫到冷静,在到大笑,自始至终只重复一句话,“都是你的错,你的。你的错。”
长长的走廊,男人的声音回荡不止,“碰”的一下,玻璃碎裂,再无任何动静。
虞汀白挑挑眉:“你说,如果你如果没从许医生的手里得到那把钥匙,如果你的腿还好好的,是不是就不会生这些,你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吧,六楼,刚好六楼。”
虞潇闻捂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一下秒,护士医生就从房间外闯了进来。
人被推去了手术室,电子屏那边陷入了安静。
程伯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在离开前的那一秒,他说:“小虞,虞董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虞汀白沉默一秒,后接了一句:“阿宁好像又瘦了一点。”
没人说话,又该说些什么呢?
宁亦越来越瘦这种瘦是肉眼可见的,赵清越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连一个招呼都没打,脱下了西装,就重新又回到了实验室。
他膝盖上有点灰,出去时西装笔挺,郑重其事的似要去相亲,现失魂落魄的回来,让人不禁联想到什么,有人问:“赵医生怎么了?”
人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膝盖上,赵清越后知后觉,轻飘飘道:“摔了一跤,没什么事。”
是走楼梯的时候直直的跪了下去,莫名其妙的腿下一软。
刺痛从脖颈后蔓延,把沉睡在梦里的宁亦彻底拉出来,缩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但他没睁眼,只是下一秒,就有人将他握紧的拳头从被子里拿了出来。
虞汀白问:“是不是很疼?”
宁亦没说话,缓缓睁开了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或者是某一天里,他突然睡不着觉了,睁开眼就是虞汀白的那双藏在黑暗里眼睛,他在看他,整夜整夜的看他。
就在那一刻,宁亦没有睁开眼睛。
【oo7,当时季宁亦回到京都,人就快离世了吧。】
【oo7:是的,按照数据推算的话,季宁亦当时的确如宿主所说的那样,不过,宿主现在的状况,不是因为疾病,而是世界线崩塌所致,这个世界在排斥您呢。】
痛感不是逐日一点点递增,而是瞬间的侵入骨髓,吞噬着每个神经。
宁亦走不动路了,他坐上了轮椅,手无力的垂着。霍野来时,宁亦说话都很费力,他垂着脸,虞汀白蹲在他身前,将他的手捧着,放在了脸颊上,一点点的将温度渡过去。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能不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