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心里暗嗤一声,你这傻大个懂什么?那小娘子瞧着年纪轻轻,指不定段位高着呢,也就是人家喜欢你才没有吊着你,早早给了你答复。
不过她可不敢这么说,这傻大个听了一准生气。
周野道过谢意之后,没有再同这妇人闲聊一句,甚至隐隐有些后悔方才同她提及阿姝。
他现自己容不得任何人说阿姝一句不好。
那大娘口上虽并未说阿姝不好,言语间却不经意地透露出一种意思,阿姝是那种会为了得到旁人关注而矫揉造作无理取闹的女子。
大娘许是无意,她也的确好心地分享了自己的经验之谈。
可周野还是不喜。
他不喜旁人说阿姝一点儿不好,哪怕只是把她归为某一种类型的女子。
阿姝就是阿姝,这世上没有谁能跟她是一样的,便是归为同一类也不妥当。
大娘瞅着眼前这堵“高墙”,浑身上下都好似散生人勿近的气息,她顿时就被这大块头给气笑了。
方才虚心请教她的是谁?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得,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日后娶了这小娘子,有你苦头吃的!
无人搭讪,时间便过得慢了许多,尤其周野还是个忙碌惯了的人,这一时闲下来便尤为难熬。
不过周野没叫自己闲上太久。他短暂放空了一会儿,便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手上做不了,但他可以在脑子里想。
周野先是在脑子里回顾阿姝昨日教的那几个生字,一笔一划在脑子里来回勾画,温习了数遍。接着又回想阿姝画的那竹摇椅的构造图,结合先前那张竹躺椅的图纸来回对比,那竹摇椅虽还没有上手,做法却已在他脑子里重复了数遍。
托阿姝的福,他晨起后查看两手,烫伤的掌心并未起泡,那种灼烫感也已完全消退,今日回去他便能继续做那竹活儿了。阿姝要的竹摇椅和竹茶罐争取今明两日做完。李记面汤铺那边又定了十罐子鸡枞酱,后山不大,后山采完了若是不够,便要去深山里采,到时候他带着阿姝一起去,阿姝早就说过想去深山看看……
周野沉默着,脑子却想着桩桩件件的事情,片刻不得清闲。
如此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有脚步声朝他靠近。
明明周边有行人往来不断,声音嘈杂,他却敏锐地察觉到那脚步声与其他的不同,是直直朝着他的方向来的。
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事情被周野搁置一边,他抬头看去,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排到了街市队伍的尾巴处,正好能将街市的景象收入眼底。
他再蓦地偏头瞧去,正对上林姝一双眼。
周野愣了一下,“阿姝?”
林姝放轻脚步靠近周野,打算走到跟前吓他一跳,哪料那原本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一下脑袋的周野突然就朝她这边瞅了过来,甚至像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瞧过来的目光正正好落在她身上,丝毫没有错开。
林姝颇为遗憾,小跑着过去,望着他哼声问:“阿野,老实交代,你脑门侧面是不是长眼睛了,不然你咋一眼就瞧见我了?”
周野神色仍旧吃惊,没顾得上回答她的话,“阿姝,你怎的一个人回来了?我这边还早,至少还得排一个时辰。”
林姝空着手,竹篮子俨然是叫何桂香拿去了,她挨到周野身边,同他并排站着,小声道:“怕你一个人排队无聊,来陪你呀。”
那一声“呀”说得又软又甜,仿佛有人捏着一根狗尾巴草,用那毛绒绒的狗尾巴草在周野心尖上轻挠了一下,叫他心里痒。
“我不觉得无聊,方才我在脑子里温习你昨日教我的字,还有那竹摇椅,我已经在脑子里做了好几把,等我上手,肯定比做竹躺椅的时候更熟练。”
林姝嘟囔了一句“呆子”,主动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周野胳膊陡然一颤,“阿姝?”
“我挽着你,人家才晓得我俩是一起的,不然我同你并肩站着,人家还以为我要插队呢,你说你呆不呆?”
周野垂头看了一眼她挽在自己臂膀上那纤细白皙的小手,只觉头顶日头好像更烈了几分,叫他额头的热汗颗颗地往外冒。
“阿姝,你到我这边来,我帮你挡挡日头。”
“噗,你生得又高又壮,还真能当一堵墙。”林姝领了他的好意,从周野和身后那妇人的中间绕了过去,借道时还冲身后的妇人腼腆一笑。
林姝换了个位置,继续挽着周野,落在旁人眼里俨然一副亲昵的小夫妻姿态。
排在后头被硬塞了一嘴狗粮的大娘:……
嘿呀,这小娘子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呢?
方才居然还冲她笑,笑得那般甜。
近看之下,这小娘子更水灵了!
大娘先前以为这丫头是那种吝啬笑容的人,就算笑也只给喜欢的心上人,像她这样脸上已经开始皱巴的妇人,人家估计都不爱搭理。毕竟这世上自持美貌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傲气。
哪料人家一来就冲她笑了下,那腼腆的又带着友善的笑,甜得人心都化了。
大娘顿时就改变了想法,不久前她觉得傻大个日后有的受,这会儿
么,她觉得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毕竟这傻大个瞧着就是个不解风情的!
林姝察觉到身后那道越来越明显的视线,狐疑地回头看了眼,问道:“大娘,你是有什么事要问么?”
这大娘的视线灼热得都能在她背上烫出一个洞了。
周野浑身一紧绷,莫名有些心虚。
大娘忙应:“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这大高个小子是你的啥人?”
林姝大大方方地回道:“大娘,这是我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