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已有三载,年号“永熙”。
朝局在几位辅政大臣的主持下,倒也还算平稳。
只是坊间偶尔还会提起那位如同流星般划过、掌权时间短暂却手段惊人的明懿太后。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铲除异己,也有人说她力挽狂澜,稳定了先帝猝死后的乱局。
但无论哪种说法,都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成了茶馆酒肆里模糊的谈资。
江南,姑苏城外。
一条不起眼的青石板路尽头,藏着一座小小的院落。
白墙黛瓦,门前一道溪水潺潺流过,几丛翠竹掩映,显得清幽而宁静。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荆钗的女子走了出来。
她提着一只木桶,到溪边打水。
动作不算十分熟练,却带着一种从容的韵律。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在她脸上。
那是一张算不得绝色,却异常干净清透的脸庞。
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但眼神是平静的,甚至……带着点烟火气的温和。
任谁看去,都只会觉得这是位在此地住了许久的、寻常的寡居妇人。
她便是苏嘤。
三年前那场金蝉脱壳,影动用了所有力量,将她送到了这远离京城是非之地的江南水乡。
为她置办了这处院落,新的身份文牒,足够她平淡度日一生的银钱。
然后,那个如同影子般跟随她多年的人,也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消散在阳光之下,再未出现。
起初的日子并不容易。
习惯了宫廷的繁文缛节和勾心斗角,骤然面对柴米油盐的琐碎和无人伺候的空寂,她也曾有过片刻的茫然。
但她学得很快,洗衣、做饭、打扫,甚至还在院角开辟了一小块菜畦,种些时令菜蔬。
日子清苦,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她不再需要算计人心,不再需要权衡利弊,不再需要戴着厚重的面具。
她可以坐在院子里,看一整天的云卷云舒。
可以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入眠。
可以在集市上为了几文钱和菜贩温和地讨价还价。
偶尔,也会听到一些来自北方的消息。
比如,被幽禁西苑的废帝萧衍,在一个风雪夜彻底疯了,失足落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