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缓缓流逝。
竹楼内,茶香袅袅,却驱不散那无形的紧绷。
薛忘情似乎真的不急于一时,他时而品茶,时而望向窗外那被禁制模糊了的血色山谷,神态慵懒,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一段闲暇时光。
顾云初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看似垂眸静坐,实则在心中飞盘算着脱身之策。
硬闯?
这别院禁制重重,外面更有整个泣血谷的幽冥教众,成功率微乎其微。
智取?
薛忘情此人看似随性,实则心思缜密,修为深不可测,想要骗过他,难如登天。
似乎……只剩下虚与委蛇,等待时机这一条路。
就在她心思电转之际,薛忘情忽然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总是这么绷着,不累吗?”他轻笑,
“本座说了,暂时不会把你怎么样。至少……在你失去‘趣味’之前。”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那里摆放着一架古朴的七弦琴。
“会弹琴吗?”
他随口问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带起一串清越却略显孤冷的音符。
顾云初沉默以对。原主“桃花娘子”或许学过些皮毛,但她不会。
薛忘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琴前坐下,指尖流淌出一段悠扬却又带着几分寂寥的曲调。
琴音与他平日里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截然不同,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与……
倦怠。
顾云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魔头,竟还有这样一面?
琴声在竹楼内回荡,暂时冲淡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曲终了,薛忘情抚平琴弦,背对着顾云初,忽然问道:
“你觉得,什么是‘道’?”
顾云初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问出如此……近乎于论道的问题。
她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
“道法自然,顺乎本心,即是道。”
这是最稳妥,也是最不会出错的答案。
薛忘情转过身,桃花眼中带着一丝嘲讽,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在自嘲。
“顺乎本心?”
他低笑,“若你的‘本心’,生来便被枷锁禁锢,被欲望填充,被功法扭曲呢?你又当如何?”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让顾云初心中微动。
她想起了关于《万欲天魔经》的传闻,想起了他看似潇洒实则身不由己的处境。
但她很快压下了这丝不该有的触动。
魔头就是魔头,无论他有何种苦衷,都无法掩盖其双手沾满血腥的事实。
“弟子不知。”她垂下眼帘,避开了这个问题。
薛忘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声音飘忽:
“本座曾经也以为,纵情声色,掌控欲望,便是逍遥,便是‘我道’。可后来才现,不过是作茧自缚,越陷越深……”
他的声音渐低,带着一种顾云初无法理解的疲惫与迷茫。
就在这时,别院外的禁制传来一阵轻微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