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而作出一副痛心疾的模样:"多跟本将学学,要儒雅些!"
众将面面相觑——就您这副尊容还谈儒雅?
"动动脑子!"统帅继续训斥,"他们现在求死心切,我们追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抓活的?硬冲岂不是正中下怀?"
"那该怎么办?"有将领弱弱问道。
"我怎么知道!"统帅突然暴跳如雷,"叫你们平时多用功,现在知道抓瞎了吧!"
"要我们被几百残兵追着跑?"一名千夫长怒道,"老子宁愿战死!"
统帅懊恼地抓着头:"早知是这种苦差,老子何必抢着来?这田冲要死战,打不得又抓不着,愁死我了!"
“田冲是公子点名要活捉的,你敢动他!迫不得已时也只能下——到时我亲自向公子负荆请罪!”
“整队迎敌!”
齐军阵前。
“公子,秦军阵型已成,这次要动真格了!”
“管他真假!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血赚!儿郎们可有胆怯?”
“誓死追随!”
公子冲“铮”地拔出佩剑,寒光映亮战甲。忽然后方传来急促马蹄声。
“报——临淄急变!”斥候滚鞍下马。
公子冲剑锋微颤:“禀!”
“卑职亲眼所见!临淄城头突起乱,喊杀声后满城齐呼‘大齐’!”
“此言当真?”公子冲五指深深掐入剑柄。
“千真万确!临淄城楼已遍插齐旗,属下恐误军机,昼夜疾驰来报!”
身侧副将激动抱拳:“定是城内义士里应外合!秦军守备空虚,天佑我齐!”
“前有追兵,后得故都”公子冲恍若梦中。方才死志如山,此刻却见生机如藤蔓疯长。但转念间,染血的记忆又涌上心头。
“若是秦军诈术”他嗓音沙哑。数月血战,早将那个意气风的贵公子磨成了惊弓之鸟。
“秦军铁骑转眼即至,何须诈术?”老将指着地平线翻卷的烟尘,“横竖不过一死!”
“请公子决断!若得天助,齐地星火可燎原!”
公子冲猛然惊醒。是啊,最坏不过马革裹尸,但若错失良机他振臂高呼:“转道临淄!”
此时的临淄城头,秦旗残片犹在风中飘摇,崭新齐旗已猎猎作响。忽然西北尘烟大起,城防战鼓骤鸣。
当公子冲勒马城下时,日光正穿透云层洒在青灰城砖上。那些清洗不尽的暗红血痕,与飘扬的玄鸟纹旗,都在无声诉说着这座城池经历过的死亡与重生。
几个月前出使秦国的那个清晨,他最后一次回望故都。那时怎会想到,再次相见时,临淄已是浴火凤凰。
昨日,二十万征东大军豪情万丈地启程,如今抵达临淄城下的,仅剩疲敝数百骑,何等凄凉。
公子冲望向城头,眼中似映出当年那傲视东方的泱泱齐邦——坐拥山河,睥睨风云的岁月,已成烟尘。而今,虎视天下的,是秦!
“城下何人?”守军箭矢寒光,厉声喝问。
军中一骑出列:“此乃公子冲麾下,特来戍卫临淄!”
“胡言!公子密信言明,二十万雄师势不可当,岂是尔等溃卒?”城上讥讽如刀,齐军将士面如死灰。
田冲叹息出列,立于城下:“我,便是公子冲。”
守卒细辨,慌忙告罪:“果真是公子!小人有眼无珠!请公子入城主持大局——临淄空虚,亟待大军增援啊!”
公子冲面容抽搐:“开城门!”
“公子息怒!”城头一老者现身圆场,“莽卒无知,却是一片忠心。”
“张父老!”田冲拱手,“有您在,临淄必已。田冲拜谢!”
“公子请入城。”老者侧,对将领暗使眼色。甲士悄然埋伏城门两侧。
公子冲再不疑他,纵马当先入城。他渴望立上城堞,看秦军追兵震愕之态,一雪千里溃逃之辱。
马蹄刚踏入城门,秦军铁骑已疾驰至城下。主将望着洞开的城门,茫然勒马:“王贲将军不是早拿下临淄了吗?这齐旗……怎还在?”
“将军!田冲要逃了!”千夫长急吼。
“本将没瞎!”主将扶额。蒙恬令活捉公子冲,扶稣公子却密令驱其入临淄。如今这乱局,该向谁复命?
“哈哈哈!追不动了?”齐军哄笑着涌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