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高顿觉后颈一凉,一柄利剑已抵在要害处。他浑身战栗如筛糠,适才酝酿多时的辩词此刻尽数化作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
"先斩此子如何?老五。"秦王语带寒霜,似在谈论天气般随意。
公子高的膝盖与地面相击之声在殿中回响,此刻方知性命如悬丝,而父王的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
"何故战栗?不是素来坦荡么?阴差倒是先寻上你了。"秦王俯身冷笑,剑锋在公子高颈间游走。
"杀与否,决!"
"父王开恩!父王开恩啊!"公子高以额叩地,青砖上已见血痕。
殿门处的扶稣无声叹息,缓缓摇头。
"既如此——"秦王手腕翻转,剑尖已抵住将闾咽喉,"换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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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稣扶柱起身,玄色衣袂扫过门槛。
"两个都不取?那便第三个!"秦王剑随身转,寒芒直指胡亥喉头,"寡人子嗣繁茂,多三少三有何分别?"
胡亥只觉裆下一热,剑刃寒气刺得喉结滚动。这薄刃若再进半寸,此生便到此为止。
"悉数斩杀亦可,留之全尸也罢。寡人为你荡平前路,岂不顺遂?"
扶稣直视秦王,目光扫过三位抖若秋叶的弟弟。父王所言不虚——斩草除根确是一劳永逸之法。然其中关窍,二人心照不宣。
秦王深谙权谋,扶稣亦非愚钝。联名奏表与行刺之事若并案处置,自己这"仁德"之名恐要变作"弑弟逼宫"的狼子野心。今日可诛手足,来日焉知不会剑指君父?
那三百余名武将的联名墨迹未干,天威难测之局,他输不起。
"锵——"
扶稣突然跪扑上前,双手死死攥住鹿卢剑刃。鲜血顺着鎏金剑纹滴落,在胡亥髻间绽开红梅。胡亥摸到温热液体,登时瘫软如泥。
秦王眼中波光微动,松开了剑柄。
扶稣反手挽了个剑花,就着衣袖拭净血渍。满殿只闻衣料摩擦声与血滴敲击地砖的轻响。
"父王。"扶稣横托宝剑,深深拜下,"家事当庭训,国法方能斩。父王为天下圭臬,更当慎行。"
(聚兵·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孩子们偶有过失也在所难免。
能原谅的,就尽量宽恕吧!
父王即将登基称帝,昭告天下。之尊,岂能背负骂名?
若因我们兄弟之过令父王蒙羞,纵使万死也难赎其罪。
父亲,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家事何不关起门来商议?
扶稣泪流满面,言辞真挚。
在这深宫之中,对着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说真话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秦王缓缓抬,将鹿卢剑收入鞘中。
"混账东西!今日若非你们长兄求情真当寡人不知你们那些勾当?
说出来都嫌丢人!子高!"
"儿臣在!"
"你不是常自诩才华横溢却无处施展吗?好,寡人给你机会。
下次南征百越,你就以普通士卒身份随军,功名自己挣。
生死由命,活下来算你本事。
明日就滚出咸阳!"
"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望!"
"子将!"
"父王"
"你不是说要逍遥快活一生么?看来寡人看走眼了?"
"父王明鉴,儿臣岂敢"
"再这般玩世不恭,打断你的腿!往后跟着你长兄多学着点!"
"少子!"
"父王"
"总说最像寡人?像什么?寡人可没你这般能耐!
滚回府里禁足三月!"
"今日之言都记着,再惹事端——休怪寡人不讲情面!"
扶稣望着狼狈退下的弟弟们,若有所思。
"回来!"秦王突然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