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铿锵话语将朝堂气氛推向顶点。经过连日博弈,扶稣与陈驰默契配合,已彻底打破法家独大的局面。最不济,也是儒法共掌朝纲,余下四分权柄留给诸子百家。
秦王轻叩案几:"寡人明白了。如今天下初定,既要严刑峻法以定乾坤,又需道德教化以收民心。诸卿争执的,不过是孰主孰次罢了。"
李斯闻言面色骤变,若真如此,法家独尊的盛世将成泡影。"陛下!"他急趋上前:"法家助秦富国强兵之功有目共睹,岂能因公子与陈大人三言两语就"
扶稣眉心微蹙。为何不可?因为他亲眼见证过历史长河中,法家导致的恶果——当强权崩塌,帝国顷刻土崩瓦解,巍巍大秦不过二世而亡!
"廷尉大人耿耿于怀的无非是名实之争。"扶稣肃然道:"然则法家素来轻名重实,今日怎的计较起虚名来了?我儒家既要宣教化于四海,又要周旋列国,需操劳的事务难道少么?"
自商君变法以来,法家只重实效,不问手段。商鞅推行驭民五术,不惜代价强推新政,惹怒了多少权贵?若任你们继续胡来,大秦与百姓迟早势同水火!
先前你也承认,乱世可用法家之术,因战时只求胜败。但如今天下一统,时移世易,再墨守成规岂能不出乱子?陈驰振袖质问。
"廷尉若执迷不悟,陈某倒要论道一番。大人曾为我儒家门人,当知我辈经义。乱世难行仁政,但如今海内一统,正是儒家大展宏图之时!"
"说我儒家好虚名?正是这名节二字,能教世人自我约束。不需刀兵相加,仅凭清议口碑就能规整人心,何等高明?"
"莫道儒家势利。只要天下士子皆颂秦德,所谓暴秦之名自可抹去。史册记载的,将是励精图治、传承万世的煌煌大秦!一人之言或为笑谈,万人同声便能颠倒黑白。"
"刑律严苛是为社稷安定,徭役繁重实为保境安民。换个说法,苛政就成了仁政。法只是治标之术,儒方可收服民心!"
"如今天下归一,大秦需要体面,陛下需要大义,百姓需要美梦。这些,儒家都能给!"陈驰忽然逼近,"听闻廷尉曾师从荀子?"
御史大夫冯去疾冷笑插话:"不错,廷尉当年在稷下学宫,可是荀况高徒。"
"荀子乃我儒家三圣,廷尉既得其真传,想必深谙儒法相济之道。"陈驰盯着李斯,"昔日宴会上,大人曾赞荀子为真君子之儒,可还记得?"
李斯昂:"吾师确为当世大儒,君子之儒当之无愧!"
大笑着,眼中却有轻蔑之意:“哈!好一个恩师之称!世人皆知我荀况乃堂堂君子之儒,你李斯从我门下学艺,却背弃师门投身法家,此等行径,岂非君子所耻!”
“陈大人此言差矣。”李斯神色自若:“家师自是当世君子,然天下儒生鱼龙混杂,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皆为私利。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李斯自不屑与其同流。”
“妙哉!道不同不相为谋,廷尉大人既视儒家如敝履,又何必在求官之时以儒门自居?这般言行不一,倒要请教:廷尉究竟是君子,还是伪君子?”陈驰步步紧逼。
“师门渊源,光明正大,何须遮掩?”李斯反问,“当年礼崩乐坏,儒术能救天下否?”
陈驰冷笑:“大人弃儒从法,原是为国为民。可如今功成名就,却反咬儒家一口。你指责外儒内法是法家出力儒家得利,可你当初借着儒家名号入仕,岂非吃儒家的饭,砸儒家的锅?”
当年李斯确实倚仗荀子之名,才得吕不韦赏识,进而面见秦王施展抱负。如今他功成名就,却对儒家极尽抨击之能事,陈驰早已看不过眼。
“廷尉口口声声敬重荀况先生,视其为君子之儒。那么——”陈驰话锋一转,“先生教诲,大人可还遵从?”
“陈驰!”李斯勃然大怒,“休要在此搬弄是非!当心本官告你诽谤!”
此刻李斯才惊觉,当日反驳淳于越的话语,竟成了陈驰手中的利器。
“诽谤?我陈驰不屑为之。”陈驰不慌不忙,“你既承认是荀况门生,就该恪守师生之谊。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连恩师之言都不遵从,那你口中所谓的君子小人,又有何分别?”
陈驰乘胜追击:“李斯大人既推崇家师君子之儒的理念,想必不会不知其性恶论之要义。家师主张儒法并行,当年那些泥古不化的腐儒确实偏颇,但我新儒学早已革新求变,正是为大秦未来谋划!”
(论儒家诸贤之说,三大祖师皆为圣贤,细思之,荀况大儒所倡儒法并行之策,实与我大秦现状最为契合。不惟儒法二家,更可兼采百家之长,以充实我大秦根基。
李斯大人身为荀况大儒亲传。如今我儒家欲推行先师主张,想来作为嫡传的你,定不会反对吧?"
陈驰含笑而言,费尽唇舌便是要引李斯自投罗网。既尊荀况为君子之儒,又拜于其门下,岂有不尊师道之理?若此刻反对,岂非自打其先前在朝堂上所论"君子之儒"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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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驰大人此言差矣。李斯大人既为荀况大儒高足,自然拥护恩师主张。陈大人何不直言此乃荀况之意,何必如此迂回?"
扶稣立即出言相助。此刻正该将李斯高高捧起,他既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又屡次申明尊师重道。如今荀况大儒主张儒法并行,作为嫡传岂有不鼎力支持之理?纵使心中不以为然,李斯也断不敢当众反对,否则便是欺师灭祖之徒。这正是扶稣与陈驰商议之策,要令其进退维谷。法家若失李斯,余者不足为虑。
扶稣说罢,殿中一时寂然。诸子百家与群臣皆未料到,儒家竟能提出新儒学之说,更以雷霆之势压制如日中天的法家。这"外儒内法"之策,竟令法家众人无言以对。许多人畏惧直言,因往往最为残酷。法家执政日久,弊病已显。
昔年大争之世,百姓疲于征战,此弊尚不显着。然若长此以往,大秦与黎民必将渐行渐远,终至对立。过于急功近利之策,常需万民付出代价。若不能调和,必酿成大祸。
秦末之乱,便是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