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寻常父子切磋。"华妃拽着她快步离开,绸缎摩擦声盖住了身后动静。她自然没说,自六国归一后,陛下管教公子们向来"亲力亲为"。
宗庙内青铜香炉青烟袅袅,始皇松开腰间玉带,看着跌坐在地的长子冷笑:"不是要学民间痴情汉?怎么不继续说了?"
扶稣突然拍开衣摆尘土,竟直接盘腿而坐:"那便请父皇撤了儿臣王爵!"他盯着地上蟠龙纹砖,"至少公子府的家事,儿臣还能作主。"
"好!好得很!"怒极反笑的声音惊起殿外寒鸦。
嬴政骤然放声狂笑,胸腔里却翻涌着难言的苦涩。想不到先前随口之言竟成现实,膝下诸子无一令他宽慰。
"可叹!寡人横扫六合,却养出尔等这般孽障!"始皇目光掠过宗庙匾额,玄色衮服拂过朱槛。
刚踏入殿内,那股怒意又窜上喉头,他猛然转身欲踹向阶下白衣青年。
扶稣慌忙撑地起身,玉冠歪斜地奔向丹墀。
始皇伫立九阶之上,望着长子踉跄的身影,眼底掠过讥诮,面上仍凝着寒霜。
长子优柔寡断,次子浪荡形骸,幼子愚顽不堪——如今又添个情种!
"妙极!"青铜编钟般的嗓音震彻殿宇,"朕倒是要问问苍天,究竟造下何等冤孽,才降下尔等这些麒麟儿?"
"原以为齐地烽烟能砺汝锋芒,不料仍是朽木难雕!若非朕拦着,你是不是要在满朝公卿前演这出痴情戏码?"
"平素机变百出的心思哪去了?此刻倒像个莽夫般口不择言!朕真想剖开汝脑颅,看看里头是否灌满浆糊!"
"混账东西!秦王玺绶岂容汝挑拣?这是社稷重器,非小儿过家家!既敢说不爱江山,朕便成全你——"
"即黜汝王爵,削除宗籍!从此咸阳城内再无公子扶稣,只余白身庶人!待到那时,汝拿什么护着王清秋?"
"当仇敌将汝踩进泥淖,夺汝所爱时,除却匍匐哀嚎,还能作甚?若朕再狠些,当场杖杀那女子,汝可能阻半刻?"
阶下青年十指掐入掌心,面若金纸。
"这就受不住了?"嬴政冷笑如铁,"朕不过道出实情,便承受不得?"
他真正暴怒的,是险些让这场闹剧呈于百官之前。
大秦需要的是能承社稷的储君。诸子皆可荒唐,唯扶稣不可。
"滚上来!"龙吼震碎香炉青烟,玄色大氅没入幽深殿宇。
扶稣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抗皇命,只能闷闷地紧随其后。
这是他初次进入宗庙大殿,殿内供奉着华夏历代贤者与大秦诸位先王。
此地唯大秦君主方可踏入,此前即便是长公子身份的扶稣亦无权进入,如今只有凭借秦王的身份才能获准。
然而,能进入此殿,也意味着秦皇承认了他秦王的地位。
秦皇点燃几炷香,瞥了一眼扶稣:“还愣着作甚?初次祭拜大秦列祖,你就是这般态度?”
扶稣伏身下跪,重重叩。
“哼,你这小子,莫非真以为朕还在因你提立秦王妃一事动怒?”
“嗯?”扶稣抬头。
“难道不是吗?父皇不立后,朝野皆知,儿臣当众提出此事,必然触怒圣颜!”
“朕的心胸岂会如此狭隘?朕不立后是朕的事,你立王妃是你的事,二者岂可混为一谈?朕所恼的,是你那自以为是的真情!”
“你自己也说了,朕不立后乃朝野皆知之事,可你仍在那般场合出言,并非在挑衅朕,而是将自身弱点尽数暴露。若为君,最忌真情,此物终将毁你!”
秦皇语气淡然。
“父皇,请恕儿臣直言,倘若君王无亲无情,岂非如行尸走肉,徒居君位却麻木不仁?这般活着还有何意义?”
“再者,父皇言君王无情,可对母妃、对诗曼他们,难道不是亲情?”
“呵呵,说得好。君王自然不可能全然无情无亲。朕前半生亦重情,尤以亲情为最,朝野尽知。可最终,这份亲情却彻底背弃了朕,自此朕便将情愫深藏!”
“当然,朕亦非全然无情。若真如此,你们这些公子,早该死上数次,尤其是你,十次都不够抵罪。可朕当真无情吗?”
秦皇侧目问道。
扶稣沉思片刻,摇头。父皇表面严厉无情,实则内心孤傲仁善。
对待诗曼,父皇从不吝啬疼爱;教导诸位公子,虽多半责骂,却也是为他们着想。
至于朝臣武将,更是君臣典范。文臣直言进谏,武将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细看几大军团主将,手握数十万雄兵,权倾一方,可曾有半分不敬之念?
绝无。此乃始皇帝御下之道。文武百官皆为其所用,既牢牢掌控,又不失灵活。
这便是始皇帝——两千余载封建王朝第一帝。在扶稣看来,他以一己之力统御一国,令群臣俯。始皇不亡,大秦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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