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npc果然有问题。
试探完毕,他对上蒋墨又换上一副人设应有的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声道:我没有多想,我知道能被你当作朋友的都是很好的人,我只是随口问一下,是我说话不过脑子了,你别生我的气。
关越心头一片麻木。这么伏低作小、恶心矫情的话不过脑子就能说出来,他实在心疼自己的熟练,感伤于失去的节操。
蒋墨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病房里静静躺着的关夏,对关越说道:我没有生气,你也没必要一直放低自己。
梁沐夹在这两人中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之感袭上他的心头。
在刚刚那个场景、那段对话之中,他是不是有点儿像肥皂剧里摆着无辜的姿态,拐弯抹角地挑拨男女主关系的恶毒配角呢?
他颇感头大。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本来他还想跟关越聊聊过去的事,看看跟关越有关的记忆还有哪里不对劲,试着分析一下关越的形象被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抹去的原因。
但以目前微妙的氛围来说,跟关越聊起过去实在是不合时宜。
梁沐看向视频通话界面里正在看戏的曲星熠,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对他熟得不能再熟的曲星熠立即用短信来一条信息:走?
梁沐快眨动两下眼睛表示:即使你还想看,我也不会再待下去了。
曲星熠:ok。
跟曲星熠商量完毕,梁沐立即对蒋墨说道:我跟曲星熠还有些事情要谈就先不打扰你们了。蒋墨,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后你抽空去看看曲星熠吧。
蒋墨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但没有多问,只点头应道:我还在等一份检查报告,检查结果没问题的话我很快就会过去。
曲星熠说了声一会儿见就挂断了通讯,梁沐跟两人再次道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搭乘电梯下楼,电梯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四个表情麻木疲惫的中年男女,那副神情是不得不来往于医院的人身上惯有的。电梯门缓缓合上,梁沐在电梯门金属的壁面上再次看到他们模糊的身影。模糊的,看不清面部细节,真实感全部被淡化的身影。
像是假人,像是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梁沐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脑海里有关关越的记忆片段也跟着一一浮现,那些大体算得上清晰的记忆里,关越的存在是一片片好似被某种神秘的外在力量强行挖去后留下的空白。
空白。
可怖的、空洞的、像是要将人的思绪全部吞噬的空白,仿若一个个巨大的感叹号,在梁沐的脑海中反复地彰显着自身不容忽视的存在,敲打着他敏感的神经。
这份古怪的记忆就好像在告诉他,关越的存在是伪造的,是不可能的,是一具为后来者准备好的空壳。
可是这显然是妄想。跟关越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蒋墨,蒋墨显然是没有觉关越身上有任何不妥的。
关越是真实的,他还生下了他和蒋墨的孩子,关夏和蒋墨的dna|片段正在某个实验室里进行比对,这全是不可能伪造的。
梁沐努力让自己往正常的方向去考虑。
或许关越的外在形象上或是少有的几次遇见时他的穿着打扮上有什么因素对自己来说是特别的。这份特别刺激到了潜意识里某种不能触碰的禁区,于是自我的保护机制将他抹去了。
梁沐心中不能触碰的禁区不多,他是个相对来说活在自我的世界里的人,再加上从小就出现的精神问题,他很少把生活里遇到的人事物放在心上,也从不认同现代社会里愈令人焦虑内耗的形形色色的鄙视链。
能令他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的,他思索许久只能想出两个可能性:
一个跟他完全失去的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有关。这份记忆他至今没有任何头绪。摇篮福利院的老师们都说他刚出生不久就被送进了福利院,之后在福利院的生活也十分顺利,除了性格孤僻些,没有任何端倪表示他遭了欺负乃至更加严重的创伤,她们也奇怪他为何会在福利院的地下室睡着他并不是那种随便窝在某个地方玩就会打盹睡过去的孩子又为何醒来后就失去了记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巧合,梁沐正是在不明不白地失去了记忆的人生节点遇到时毅、蒋墨、曲星熠和晏非臣的。那时,即将小学毕业的四人是同班同学,一同结伴来福利院做社会实践活动,被指派了整理地下杂货室的工作。他们现了在地下室睡着的梁沐,梁沐失去记忆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第一个映入的就是他们的身影。
总之,为何失去记忆仍是未解之谜。他身上没有遭人虐待的痕迹,福利院的调查也显示当天没有任何可疑的人接近过他。但记忆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失去,一定有某种强力的理由和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