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墨对老爷子还是有几分尊重的,毕竟整个蒋家也就这位老人没有排挤羞辱他,反而还愿意培养他,虽然在他没有出人头地前,老爷子愿意拿给他的资源比起那些正经儿孙能获得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蒋墨没有去相亲的意思,敷衍做戏都不想。不管是因为他心有所属,还是突然冒出的关越和关夏
他正要回消息拒绝,回过神来时,不可思议地现自己出的消息却是同意。
他默默盯着消息页面看了片刻,眼神幽深叵测。片刻后他将手机倒扣,整理好桌上的草图和资料后,关了灯,打开了投影。
占据一整面墙的幕布缓缓落下,上面显示着的是一张b图。
射线透过皮肉扫描出里面孕育着的生命。
尚没有成形的生命。突如其来令人暗暗觉得诡异的生命。并非由母亲而是由父亲孕育的奇特生命。
幕布散出的灰白色的光线将蒋墨那张华美的面孔衬得多了几分苍白和冰冷。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机械地反复翻过一张张b图,孕检报告,医疗记录,以及孩子的出生证明。
不久前他已经收到了他和关夏的亲子鉴定结果。关夏就是他的女儿,dna不会说谎。可在他内心深处的角落里潜藏着的怀疑却并未因此消散。
理智告诉他事情就是如此,即使孩子非他所愿,他被关越下了药,他是一个受害者,可孩子是无辜的,他该给孩子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即使这要牺牲掉他自己的感情和盼望他热烈地渴求着却又不敢靠近的真心但他的直觉却在不停地反抗,在理智的打压下挣扎,它在告诉他,一切都不是真的,如何能为了虚假而毁灭自己的真心?
虚假,虚假,虚假
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为了逃避现实吗?
蒋墨胃部痉挛,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颤抖着将左手送到唇边。
嘴唇碰到了熟悉的冰凉的触感。银色的戒身,小小的不知名的黑色宝石,自与梁沐相遇后就从未离身的戒指。
熟悉的触感带给了他轻柔的抚慰。
他潋滟的眼睛泛起破碎的湿润,眼角泛红的泪痣随着颤抖的呼吸起伏着,好似瓷器上小小的裂孔,再受到更大的压力就要从中迸裂,溢出鲜红的血肉似的。
他轻轻吻着戴在中指上的戒指。
有一种民间习俗称中指离心脏最近,血液相通,这是爱的血脉。
爱的血脉。
即使是独自一人,他也只会默默在心中如此呢喃,从不敢宣之于口。
他所见到的爱情不过都是盲目、欺骗、伤害以及毁灭。他不知自己的爱会是如何,会不会也注定要面目全非,于是他不敢靠近,又不甘远离,只是像守望着一朵脆弱的花似的,精心呵护,却从不敢试图采撷。
他怕爱不过是一场幻梦,握在手里的同时就会化为飞灰,化为淌在瓷砖上的充满铁锈味的鲜血,就好像他现母亲自杀死去的那天一样。
而关夏的出现将这份期盼和恐惧一并掐灭了。
为什么关夏会出现?为什么关越会得手?为什么那天的事他完全没有记忆?
幻灯片重新播放到b图。尚未成形的胎儿寄宿在子宫里,像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怪物。
本不该出现的。
蒋墨感到头部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眼前的图像扭曲成一个怪异的漩涡。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吸附进那个漩涡里去,身不由己,快要被溺毙。他抚摸着中指上的戒指,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