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代替曾绍享受多年风光,夺走曾绍原本幸福的前半生,然后又害死庄夫人,让曾绍失去亲生母亲,现在还要用光明的不光明的手段报复庄建淮,让曾绍彻底家破人亡,沦为人人唾弃的罪犯之子。
高处不胜寒,眼前的无事牌和远方繁华一样如梦似幻,映照眼中,叫庄希文几乎分不清现实。他忽然想,也许把身份还给曾绍就是最好的结局,也许他应该干脆就这么带着他的怨恨跳下去,让恩怨随风而逝,化成地面的一滩血水。
希文。
忽然的一声把庄希文拉回来,他心神一震,却没有回头,单薄的背影贴在透明玻璃边,仿佛置身悬崖峭壁,摇摇欲坠。曾绍望着对方微微颤抖的双肩,站在推拉门边温声劝道:外头风大,水我放好了,进来暖暖吧。
良久,庄希文才进了门。
刚才的交谈之后,两人一夜无话,庄希文疲倦不堪早早睡下,和曾绍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卧室安静得令人慌,黑暗中曾绍始终望着庄希文的背影,听那道呼吸声逐渐绵长。不知过去多久,忽然曾绍伸出手,像潜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向猎物伸出利爪。
在即将触碰的前一刻,庄希文冷不防转身,他双手始终拢着自己,呈现出缺乏安全感的姿态,纤细的脖颈却一览无余,连同那块无事牌一起,完全暴露在曾绍面前。
杀了我,你恢复身份,我求得解脱。
庄希文敛息屏气,在心底乞求,黑暗中的细簌宛如蛇语,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慢慢手握成拳,他就这么静静等待着命运的落,一颗心却不由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如果曾绍知道这一切,庄希文希望曾绍冤冤相报,可他又痴心妄想,希望曾绍能够对自己网开一面,可曾绍又有什么理由放过自己?
黑暗模糊了时间,同样模糊了庄希文的理智,他脑中混乱如麻,不知道过去多久,刚才那一声之后却彻底没了下文。
庄希文按捺不住想睁开眼,却又只能强撑着不动,砍头也不过一刀而已,此刻他感觉自己悬在万米高空,脚下打晃,困在一根纤细的钢丝线上摸索平衡。
只怕曾绍再不动作,庄希文就要先崩溃了。
忽而一道细碎的声音响起,重新拽回庄希文的思绪,只听那头动作放缓,然后是曾绍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紧紧抱住庄希文,温声哄道:
不是你的错,别自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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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隔天清晨,第一束光洒进卧室,在庄希文修长的睫毛上流转,浓密的睫毛扫过曾绍脖颈,直挠得对方心痒难耐。然后就听庄希文深吸一口气,他神色苍白依旧,睁开的眸子里却多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看得曾绍都呆了几秒。
如果不是
庄希文仿佛看穿了曾绍的心思,他十分精准地摸到曾绍心口,问:哪里不舒服?
那里微微突起,闻起来隐约有股药香。
擦破点儿皮,昨天打架的时候。曾绍克制地解释道。
哦?庄希文玩味似的在上面画圈,问:只贴膏药?
本来也没什么
纽扣松开,刷的一声,曾绍呻吟,他胸口的膏药被赫然撕开,一道平整的伤口同时显现,有半边皮肉被粘连带起,当即流出几滴血来。
小心炎,庄希文没多看,翻手盖回去,从床的另一边起身,等会让人把床单换了,这两天我睡隔壁。
曾绍跟着起来,知道了。
周一要去公司,庄希文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曾绍正在衣帽间里穿衣服。依着庄希文的喜好,今天曾绍深咖衬衫打领,外搭一件哈灵顿g9夹克。
庄希文看着落地镜中曾绍利落的动作,不由陷入沉思。重生之后,昨晚庄希文的死志最浓,他是真的想让所有恩怨都结束在曾绍手中可偏偏曾绍抱住庄希文,说那不是他的错。
明明无辜的是他这位真少爷才对。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庄希文闭着眼睛枯想一夜,也许他能重生,真的只是为了赎罪。那么无论曾绍单纯与否,无论是非真假对错,他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哪怕这就是曾绍为他设下的陷阱。
很快最后一颗纽扣扣好,镜中的曾绍转身,脸上露出微笑,庄希文就把手机递给他,叮嘱道:今早股东例会,几个老董都会到场,到时在会议室外,机灵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