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窗下没有人情,罗鹄章被困多日无人问津,好容易盼来个,还是来看笑话的,庄希文的戏谑轻而易举激怒了他,只听他猛然高声道:陈家不就是庄家?只是我没料到陈钰昌就这么急着做你庄家的狗,他也不想想,把我拉下水,下一个会是谁!
听罢庄希文垂眸轻笑,道:下一个也总好过第一个不是?
唇亡齿寒的前提是罗陈二人原本就是休戚与共的联盟,罗鹄章败下阵来,从他刚才坐下的开始就已经一败涂地。但是他正襟危坐,还想在庄希文这个后辈面前维持最后的体面:
今天是小年夜,你不陪你的父亲过节,却跑到看守所来看我的笑话,小庄总,请问你看够了吗?
外人眼中的父慈子孝、天伦之乐,这些实则都与他们这对非亲父子无关,庄希文不需要团圆佳节,他倒是和曾绍说过要回去吃晚饭。
正因为父亲惦念罗董一个人在看守所,怪孤苦伶仃的,所以特地嘱咐我来探望您。庄希文说。
不知道哪个字勾起了罗鹄章的兴趣,他神情忽然变得古怪,哦?是么?
庄希文捻了捻指尖,反问道:那您希望我是为谁而来?
为谁也不会是为了秦曼华,罗鹄章笑得更得意了,小庄总,你说是不是?
两人僵持片刻,庄希文终于道明来意:罗董,你确定要把唯一想救你的人拒之门外?
罗鹄章愣了愣,随即笑得更大声:你可是庄氏集团的小庄总,庄建淮唯一的亲生儿子,现在却说你想救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姓庄又如何,轻缓的低语紧接着撕碎罗鹄章的笑声,只听庄希文幽幽道:姓氏能证明血缘关系吗?
你说什么?他就这么宣之于口,倒叫罗鹄章有些不敢问了。
头顶监控器的红点还在闪烁,庄希文没再重复,微微倾身道:罗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但早年间庄家究竟生过什么,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庄希文压过想要反驳的罗鹄章,说着把亮着的手机往前一推给对方看:如果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又要找人来不断试探?
界面字体很小,需要罗鹄章用力才能看清:那上面正正好好三个名字,就是之前被陆续处理掉的间谍名单。
庄希文,还真是我小瞧了你,这倒是在罗鹄章的意料之中,但他花甲之年身陷囹圄,罪名多一条少一条的于他而言实在也没什么分别,他反而靠上椅背,放松下来,可现在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们庄家的陈芝麻烂谷子又不能救我出去!
看来筹码还不够,于是庄希文收回手机,低头的一瞬间补充道:陈芝麻烂谷子也是小辈的心意,但尤敬尧手上的备份我已经看过了,那却是能杀你的利器!
刹那罗鹄章双眸瞪大,喘着粗气吐不出字。
其实我本可以不来这地方的,等他们将你的股份蚕食败尽,你的价值也就到此为止了。说着庄希文往前微微一倾,眼睛顺势绕过周遭打量一圈,他打从心底对这个阴冷的水泥盒子感到厌恶,最后他盯住罗鹄章,似笑非笑道:但备份不一样,如果不幸让不该察觉的人察觉,我不确定罗夫人和罗小姐
罗鹄章拍案而起,俯身低吼道:你敢!?
粗糙的桌子纹丝不动,大片的阴影落在庄希文额前,他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屑,抬头与之直视道:敢不敢可不是我说了算,但只要罗董一句话,我自然尽力保全夫人小姐余生平安富贵。
你究竟想干什么?
庄希文的心思难琢磨,有一瞬间罗鹄章竟然害怕起面前这个后辈来,他皱眉打量着庄希文的神色,只能依稀判断出,这对父子似乎真的不是一条心。
短暂的静默之后,庄希文后靠上椅背道:这就不是罗董该关心的事了。
虽然无论庄氏父子是否齐心,在罗鹄章眼中都不过一丘之貉,但若是此刻不站队,只怕有天罗家上下都会被这对父子斩草除根,片甲不留。
良久,罗鹄章终于投降道:虽然那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可以告诉你备份的另一半所在,只是你又怎么实现你的承诺?
庄希文微微牵起嘴角。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走前罗鹄章忽然叫住庄希文。
罗董还有什么嘱托?庄希文侧身垂眸。
只见罗鹄章一本正经道:你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庄希文瞳孔微缩,虽然不过转瞬即逝,但罗鹄章就是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更加得意道: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