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伦噼里啪啦刚打了几个字,忽然想到什么,抬眸猛地看向曾绍,冰冷的镜片反光阻隔他和曾绍的交流,或者说,曾绍已经预感到冯院长接下来的话。
倒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五年前的今天,庄氏曾捐赠给华城各大医院两千万的物资,其中高潭占了大头,只比协安少一点,冯院长缓了缓,这才说道:前段时间希文和我提起你,说你这个销售总监走马上任,经验还十分不足,所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他替你先道个歉,也让我多担待着点。
原来如此。
曾绍对上褚明伦的眼睛,此刻喉咙像被堵了什么东西,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连吐字也变得磕绊,您和他
我和他是忘年交,早年在国际论坛上结识,当时因为一篇论文上的某个观点争执不下,他相当执着,最后也确实是我错了。这么多年我没跟别人提起,一来我老头子脸皮薄,二是我和他各自为政,许多事他也不希望我为难,冯院长笑着和盘托出,前段时间庄氏的负面新闻实在太多,不卡你们这一下,对医院,对投资人恐怕都很难交代
有问题你也帮我解决了。总有我不能解决的时候。
下班回家的路上,曾绍心绪混乱,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这几句话,他闭上眼揉太阳穴,忍不住想庄希文还真是他最大的人脉不仅教他处理公司事务,事无巨细,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提前安排好了贵人。
这是赎罪还是爱,还是曾经的上位者给予蝼蚁的一点怜悯,庄希文人没醒,曾绍问不了也分不清。他对外说庄希文爱他,贴着庄希文的耳朵许下重新开始的诺言,一字一句如此信誓旦旦,可倘若此刻庄希文真的站在曾绍面前,说他爱曾绍,曾绍难道就会相信?
他敢信吗?
路上鸣笛四起,高峰期交通堵塞再正常不过,可今天好像格外严重,一个紧接着一个红灯阻拦曾绍回家的脚步,等到第五个红灯的时候,曾绍终于催促道:开快一点。
闻言褚明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曾绍,只见他领带松了些,握着手机的指尖泛白。这只手机无关工作,里面只有监控,这段时间但凡踏出曼庄大门,手机24小时就没息过屏。
褚明伦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明白曾绍此刻的急切,他原本以为庄希文肯定不想交出霸占多年的名和利,没想到庄希文竟然一步一步真的在替曾绍铺路。
晚上七点多,车子终于开进曼庄大门,曾绍的手机忽然响起,他一看是管家就没接,门口同时有佣人在喊少爷回来了。
只是七嘴八舌的,喊得曾绍心里更加烦躁,他进门一扔外套,脚步不停,直往电梯去:到底怎么了?
管家刚下楼,见着曾绍,脸上说不出的表情,少爷,小庄总醒了!
大好的喜事配上这张古怪的脸,曾绍一肚子疑惑不安,脚步一转,干脆自己跑楼梯上去看。
诶少爷,小庄总他!
管家没追上曾绍,还被褚明伦拉过来问话:他怎么了?
这,这,管家支支吾吾,有口难言,只反复说:褚秘书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于是等他跑进二楼卧室,只见庄希文正赤脚缩在角落,眼神慌乱,见鬼似的,手上跑了针出了血,而离他三步开外,
就站着惊怒的曾绍。
第26章
庄希文,你装什么傻!
曾绍的话炸弹似的在庄希文周围引爆,震得他死死抱住脑袋,可他张着嘴咦咦啊啊,又像说不清话,最后只一个劲重复着不要。
见状褚明伦皱了眉,他完全没料到庄希文醒来会是这副样子,于是扭头先问管家,医生呢?那管家头半白,守着空荡荡的曼庄近二十年,哪里见过这阵仗,此刻简直急得直跺脚,已经去请了!
一群人把房间堵得水泄不通,褚明伦见曾绍的心被庄希文牵着走,上前劝道:少爷别急,医生马上就到。
闻言曾绍回头,两人对视,刹那理智重回上风,再转身曾绍便换了副姿态,放轻声音哄道:乖,别闹了,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怎么也该等身体康复之后。你放心,这里是曼庄不是老宅,没有别人,就我和你,老庄董也不在这里。
距离绑架已经过去近两个月,庄希文再次清醒又在陌生的环境,记忆跟不上应激也属正常,可庄希文好像根本没听懂曾绍的解释,垂眸艰难地思索:庄,庄董?
老庄董就是庄建淮,曾绍眼神一暗,说着往前一步蹲下,声音更加柔和,我是曾绍。
硕大的阴影蓦然下移,庄希文抬眸,光线映进眸子,闪烁的全是恐惧,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将自己牢牢困死,他缩在角落避无可避,顿时更加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