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这种东西,纪梧秋上辈子没怎么接触过。
了解它的渠道要么在看过的各种影视作品里,要么在旅游时顺便拜的大大小小寺庙道观里。
工作以后太忙,一天到晚都是钉钉陀螺催命,就更没有空去特意专研它了。
能憋出那几句似是而非的教义,已经快要穷尽了她的脑细胞。
然而,纪梧秋也清楚,一个合格的、真实的、展完善的古代宗教,不可能只靠几句教义就能传播出去。
毕竟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真的神明,那么,宗教本质上或许只是一个大型的辨经团体。
简单说就是一帮信仰某个概念的人,想出各种办法,绞尽脑汁的去反驳、去堵死其他人针对这个概念提出的逻辑漏洞。
这个概念可以是某个神明,也可以是某种道理,但总归是能自圆其说的。
因此,围绕着这个宗教,会自然而然诞生出很多衍生品。
用白纸黑字明确定义的经典、需要严格遵守的诫律、便于传播的赞歌、与世俗区分开的教派建筑……
总而言之,这些细节才是体现宗教真正存在的关键,她既然如此虔诚着信仰【万神新教】,那这个教就不可能只拥有一条干巴巴的教义。
尤其她马上还要把这些内容成体系的教给学生,可不能指望随便几句话就成功敷衍过去吧……
哪怕是最包容最开放的浮图瓦圣教,人家开的神学堂也是有正规的经典、教条、禁忌以及礼拜仪式等等东西的。
这也导致纪梧秋现在为了不被拆穿她信仰的宗教是假的,不仅需要编属于万神新教的圣典,还有那些诫律、仪式、禁忌……
至于那些宗教内部的组织架构什么的回头再说,先把理论搞定。
但光是理论已经很难搞,纪梧秋简直要抓耳挠腮,愁到头秃。
人生,苦逼起来了。
——但明面上,纪梧秋依然保持着冷静与淡定的表情,将用植物胶、炭粉、烟灰与蜂蜡混合的墨汁往边上挪了些,笔尖沾了沾,悬空在纸上。
目光则透出几分鼓励,望向被她按在对面坐下的卡扬。
“…………”
卡扬不知道该说什么,暗蓝的眼眸里溢满迷茫。
“可以回忆下你记得的那些。”
纪梧秋继续鼓励,“等咱们把这些教材准备好,你学会了,还要帮我一起教他们。”
没办法,人手不够,卡扬在识字上的悟性非常好,干别的事情肯定也不在话下。
至于请别的老师?哈哈,笑话,难道她敢把自己编的这堆东西讲给那些老学究听吗。
只有卡扬是她比较放心的人选之一。
听到自己也会成为老师,卡扬更是睁大眼睛,有点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
“我吗?”
他可是最卑贱的奴隶,竟然能去当学堂的老师吗?
那么尊贵的、受人敬仰的职业?
卡扬的内心生出一点荒诞的、不真切的失重感。
但这份失重感与以往感受到的,不断向着漆黑的深渊底部坠落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好似被轻飘飘的云朵接住,托着,缓慢朝上方的无垠晴空升去——脚下没有踩着实地,却又拥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安心与笃定。
“你在识字上的表现一直都非常好,进度比米鲁还要快,绝大多数词句都已经能够流畅阅读。”
卡扬抬起眼,看见纪梧秋正望着他,目光温和。
“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能成为老师呢?”
…………
在纪梧秋的一通忽悠下,卡扬终于同意暂时成为她的帮手,也就是助教。
用卡扬的话来说,他目前还配不上被称为“老师”,必须要再进行一段时间的学习才可以。
能找到帮手也很满意了,纪梧秋没有强迫卡扬。
况且,卡扬这十来年过得颠沛流离,一直是连话都不被允许说的奴隶,只被所有人当成被廉价的工具与消耗品,呼来喝去。
被纪梧秋救下,也就三四个月前的事。
要他一下就成为能够侃侃而谈的老师,确实有些太过难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