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早膳,便一同往市集走去。
既是要亲手庖厨,这备办食材自然是头一桩要紧事。
可惜这二人于炊事一道皆是生手,在摊贩间徘徊半晌,篮里终究只拣了几样最易料理的:
青嫩的黄瓜、娇艳的西红柿、水灵的大白菜,并一篮活虾。
心下盘算的,也无非是凉拌黄瓜、糖拌西红柿、乾隆白菜与白灼虾这几样——除却白灼虾尚需过一过水火,其余三样,竟是连灶火也不必生。
卓鹤卿瞧着篮中那点子青翠,心下颇有些不甘。
除却那尾虾尚能勉强算个荤腥,余下的,与饲兔的青草何异?
沈月疏却在一旁悠悠开口:
“看你近日身形,倒较往日丰润了些。用些清淡的,正合养生之道,也好……敛一敛脂膏。”
卓鹤卿闻言,眉头当即一蹙。
她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暗指他体态有亏?
他自觉骨肉匀停,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正是风流蕴藉的好身量,她竟还嫌弃!
果真是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以后总会让你懂得自己这等人间极品的妙处。
卓鹤卿心下哼笑,一句辩白想也不想便冲口而出:
“我这身量乃天赐,要敛什么脂膏?再者,那大象、犀牛与河马,哪个不是终年食青啖草,又何曾见过它们身姿清减?反倒是个个膘肥体壮,远胜于豚。”
言罢,也不等她反应,径直走向一旁的熟食摊子,买了一整只油亮喷香的烧鸡,用荷叶托了,捧在手中。
沈月疏见他竟拎回一只烧鸡,心下忽觉不妥——新居头一餐,总该讨个成双成对的好彩头。
于是她默不作声,转身便去摊上又添上一只油亮亮的烤鸭,并让摊主片成薄片包好。
这下好了,方才还纠结于“青草”的两人,此刻左手一只鸡,右手一盒鸭,提着一篮鲜灵蔬菜,相视一笑,心满意足地踏上归途。
掌心沉甸甸的触感里,满是人间烟火的温情与圆满,只让人笃定,未来的日子定然也如这般,灯火相伴、暖意融融。
~~
小小的灶房里,弥漫着家常的香气,两人一个负责切菜、做饭,另一个负责卷面饼、陪聊天。
沈月疏将鸭肉与黄瓜细细裹进面皮,又抹上酱料,仔细卷好。
见卓鹤卿正背对着她专注切菜,她便悄悄探身,整个人趴上他宽阔的脊背,手臂从他肩侧环过,将裹得恰到好处的卷饼稳稳递到他唇边。
两个人你卷一个,我尝一口,不知不觉间,包烤鸭的面皮与配菜已见了底。
待到锅中热气蒸腾、白灼虾将出之际,那只油亮肥美的烤鸭,便只剩下两条腿和两个翅膀还完整地留在盘中——
那是沈月疏为了凑足六道菜,有意留下的点睛之笔,寓意“佳偶成双,比翼连理”。
桌面上齐整地摆开六道菜:凉拌黄瓜、糖浸西红柿、乾隆白菜、白灼虾,以及那一对鸡与鸭。
红绿相映,焦黄点缀,颜色倒是鲜亮可喜。
沈月疏执筷一一尝过,味道也勉强算得达标。
疏月斋的第一顿正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定了。
两人挨得极近,沈月疏将一片润白的菜心夹入卓鹤卿碟中,轻声道:
“愿与君共尝此清味,一世清白,风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