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脱下外袍,将惊魂未定的沈月疏仔细裹紧,随即俯身将她稳稳抱起。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畔,只落下四个沉甸甸的字:
“我在,不怕!”
沈月疏苍白的脸颊轻轻靠在他肩头,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应道:
“抱紧我,别放手。”
卓鹤卿抱着沈月疏踏入院子,目光扫过从沙,声音清冷:
“袍子脱下来给我。你在此守着,我回去遣人给你送来。”
从沙不敢有丝毫怠慢,手忙脚乱地脱下袍子递过去。
他心知今日守护不力,追责在所难免。
眼下莫说是脱件袍子,便是要剥他的皮,他也只能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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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晌午,卓鹤卿才将沈月疏带回宅邸。
他未假他人之手,径直将她引入浴房。
亲手
为她洗去满身疲惫与尘垢,直至发丝间都透出清爽。
随后,他用一袭绵柔的布巾将她严严实实裹好,才将人稳稳抱起,安置于卧房榻上。
沈月疏身心俱疲,却是难以入眠,卓鹤卿又喂她喝下一碗安神汤,沉重的眼皮终于悄然合拢。
卓鹤卿立于榻边,确定她已安然入眠,方才悄无声息地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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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老夫人端坐在厅堂的檀木椅上,一夜未眠,见卓鹤卿踏进厅堂,她立即倾身问道:
“月疏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精神不大好,方才睡下了。”
卓鹤卿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却依然保持着从容。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卓老夫人压低了声音,
“府里上下谁要是敢在外头多一句嘴,决不轻饶。”
她稍作停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檀木扶手,“这件事,就此打住吧,不必报官了。”
卓鹤卿微微蹙眉:“报不报官,还是要等月疏醒了,听听她的意思。”
“不可报官!”卓老夫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闹得满城风雨,对卓家的名声不好,对她一个女儿家更是百害无一利。你且说实话,她……可曾被那些歹人欺辱了去?”
“母亲,”卓鹤卿的目光沉静如水,
“即便真有什么,月疏也永远是我的妻子。从今往后,我只会待她更好。这事便是对卓家有影响,那也是卓家疏于防范,让绑匪钻了空子,与她何干?”
“这自然不是她的过错!”卓老夫人语气陡然转厉,
“可这等事,对清流门第而言,便是蒙尘沾垢!我从未想过要她学那贞洁烈妇,只盼着此事能如清风过耳,了无痕迹,这要求……难道也算过分吗?”
卓鹤卿静静听着,目光却一寸寸冷了下去,他缓缓摇头:
“母亲,您衡量的是家族的体面,儿子要守护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所受的苦痛面前,您所说的那些,不值一提。”
“罢了,我乏了,你先下去。”
卓老夫人挥挥手,声音里透着力气耗尽的疲惫。
她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发闷。
她没想到,鹤卿竟会为了月疏这样顶撞自己。
她自然是心疼那孩子的,只是这世道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一旦报了官,卓府百年清誉必将荡然无存,儿子的脸面又往哪放?
她这些年为维护先夫声誉,自己忍了苏姑娘母女整整十几年。
又有谁关心过她委不委屈?
月疏……为何就不能忍下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