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恨他。”玉竹浑身颤抖,声调里带着压不住的哭腔,“我终于能出秦时楼了,却发现原来他一直养着一位女鲛,那女鲛快要死了,他要用至阴之体的鲛人给她换命。而我和郑闻琅,都是他用来给那人换命的。”
“姑娘,姑娘。”
“哈哈哈……”玉竹给自己簪上步摇,对着铜镜用螺子黛细细描画眉形。他的手法娴熟,眉尾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像是练习过千百遍,“我要是姑娘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对我了?”
萧不眠不是很能理解,眨了眨眼问:“他若是喜欢你,为何会因为你是女子还是男子而改变呢?”
明见扯了扯嘴角。
萧不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怎麽还直接往人心口扎刀子。
玉竹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他望向萧不眠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麽怪物,半晌突然笑出声,“世道就是如此,往後你会明白的。”
萧不眠浓而密的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心中有股莫名的燥意。
他会明白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让他胸口发闷。但很快,他又轻轻勾起了唇角。
不,他不会像这个鲛人一样可怜。
因为他喜欢明见,但明见只是他的猫儿。而这个鲛人想要的却是明见此前说的道侣那种喜欢。
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想不懂为何这鲛人要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东西。
想到此,萧不眠还未弄明白从何处而来的烦躁彻底消散,唇角依旧挂着笑。
明见不知萧不眠心里七拐八绕的想法,要是知道也只会告诉萧不眠他想得很对。
他在脑海里捋了一遍,叹了口气,大概就是他爱她,为了她,牺牲了他和他。
明见:“所以郑闻琅的死是安陵王做的吗?”
“是的哦。”玉竹打开一个胭脂盒,指尖沾了嫣红的膏体,轻轻点在唇上。那唇色艳丽,衬得他脸色愈发惨白。玉竹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忽然侧头问道:“好看吗?”
“好看,”明见点头,又问:“可他应该做不到能在郑府戒备森严的情况下杀掉他。”
虽说他们第二日就要成婚,但大婚前一日新人是不能见面,更别说郑闻琅胸口的伤不是安陵王能做到的。
“明郎和嫁衣煞做了交易呀。”
玉竹笑吟吟道:“只要他身上有郑闻琅的东西,就可以在大婚之日和嫁衣煞做交易。他用郑闻琅的命换了他心爱之人的命呢。”
嫁衣煞?
想来就是说书人说的夜半鬼了,很大可能是宋尧。
明见总觉得他忘记了什麽东西。
忽然,他的视线停留在窗户上歪歪斜斜的“囍”字上,电光火石间,那种诡异有了实处。
等等,这个厢房好像是婚房,就连玉竹身上穿的……也是嫁衣。
明见的视线缓缓落在玉竹的身上,有风吹过,纱幔被风掀开,烛火还在摇曳,明见这才注意到玉竹胸口本该是心脏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漆黑的窟窿,边缘隐约的齿印,像是被什麽野兽撕咬过。
地上的血阵纹路蜿蜒扭曲,明见抿了抿唇,垂眸看着地上阵法的纹路,问:“为何老鸨不让我们见你?”
玉竹依旧在描妆,柔柔道:“因为明郎发现我了呀,他不需要我了,有郑闻琅给他心爱之人换命,留下我又有什麽必要呢?他给我下了毒,想让我死。”
玉竹笑得凄厉,“可只有我一人去死吗?我不甘,不愿!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欲念缠身……”
他转头看向纱幔後的两人,烛火还在燃着,“凭什麽他毁了我一生,他却还能好好活着?我不要,地狱好冷,我下去了,他也得陪着我,他当初说好的。”
“所以我和鲛仆□□,请求他们为我买了嫁衣,布置了婚房。”
明见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後颈,怪不得玉竹那麽恨安陵王,怪不得老鸨说玉竹休了假,怪不得这房中进来时就透露着古怪。
“他得陪着我……”玉竹低低道,捧起嫁衣贴了贴脸,呢喃,“今日就当是我和他的大婚之日,嫁衣煞啊嫁衣煞,带他来见我好不好?”
明见想明白了。
玉竹用同样的方式,献祭了自己,条件是——他要安陵王的命。
明见转身,反手牵住萧不眠,“我们现在就去安陵王府!宋尧也许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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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腱鞘炎手太疼了偷懒了一会会儿,等我慢慢补回来[捂脸偷看]宝宝们晚安呀
(另外昨天那章有修过哦,改动不大,本来是想让玉竹下线,直接写回忆的。但这样可能就要写很多了,所以直接从对话里体现吧[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