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实有不甘,才出言冒犯,还望国师大人海涵,原谅小人失言。”
云归远脸上浮现出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他劝慰道:“顾大人,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世间常情,又何必为此伤怀?自那魔物降生,你顾家凭借其血脉精血,享尽数十年荣光富贵,族中子弟数人踏上仙途,还有何不满?”
顾惟慎被这话噎得胸口发闷,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良久,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深深地弯下腰,艰难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来,“是。”
云归远再未多言,只是稍一摆手,身影便如同融入月色般,悄然消失不见。
徒留顾惟慎一人,僵立在荒院凄清的月光下。
明见自知跟不上师父,只好跟着顾惟慎。
只见顾惟慎步履沉重地走到院门外,一名心腹早已等候在此,见状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
顾惟泄愤般猛地一挥衣袖,带着满腔的愤懑不平,低吼道:“走罢!”
那心腹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见他脸色铁青,连忙躬身恭敬地问道:“老爷,国师可有说什麽?”
“还能说什麽?”顾惟慎压抑的怒火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那老不死的还是那套说辞,一口咬定我没有修炼的资质。若非当年他们信誓旦旦,说那贱种的骨血能助我顾家世代强盛,我又怎会容得云娘留下那个孽障,平白惹我心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稍缓,却依旧冰冷,“好在这些年用那贱种的血虽未能让我步入仙途,总算还能助观澜飞升成仙,也不算全无用处。”
心腹连忙附和安抚:“老爷莫要动气,再耐心等上一个月便好了。等到下个月十五,仙人驾临,亲自出手,将那魔物的根骨换给小少爷,再抽了他的魂火。届时,他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再也不能碍您的眼。”
“只希望一切能顺利了。”顾惟慎道。
明见还想再跟上去,却不小心踩到一片松动的瓦片,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明见心一惊。
几乎是同时,下方那心腹警惕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厉色:“谁在上面?!”
明见吓得浑身猫毛一炸,想也不想,转身就从房檐上一跃而下,落在墙角的阴影里。
墙的另一边传来心腹稍微放松些的声音,“老爷,虚惊一场,好像只是只野猫弄出的动静。”
然而顾惟慎生性多疑,小心惯了,并未完全放下戒心,他沉声道:“不可大意。你需知这人世间,除去凡人,还有能幻化为兽类的妖物精怪。若真是只野猫便罢,但若是妖物,你我今日的谈话,被有心之人听去,後果不堪设想。”
“是!小的愚钝!这就吩咐下去,让人仔细搜查。”心腹语气一凛,立刻领命。
很快,院落外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显然是顾府的家丁护卫被调动起来,开始四处搜寻。
夜色愈深,把顾惟慎的脸隐在阴影里,显得更加阴沉。
明见被追得够呛,好在它跑得快,并没有让那些仆从抓到,几次惊险地避开围堵,最终有惊无险地甩掉了追兵,重新没入深深的夜色之中。
那些被匆匆召集起来的仆从举着火把,在庭院廊间漫无目的地搜寻,脸上大多带着困倦和不耐烦,他们只知要抓猫,却完全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兴师动衆,所以怨气都很大。
“老爷这是怎麽了?大半夜的突然要抓府里所有的野猫?”
“谁知道呢,许是哪只不长眼的猫不小心冲撞了哪位主子,或者抓坏了什麽贵重物件吧?真是倒霉,摊上这差事。”
明见趴在假山後喘气,他倒是不担心,系统说过,记忆里的一切都会被矫正,已经发生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也就是说,不需要半盏茶的功夫,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以及晃动的火把光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方才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府邸,转眼间就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骚动从未发生过。
夜色重新变得静谧,只有虫鸣依稀。
明见从假山後探出头,确认安全後,便大摇大摆地跳了出来,沿着青石小径慢悠悠地走着。
这一次,没有人再给他多馀的眼光,偶尔有,也是好心的侍女丢给他一小块不知什麽的肉干,然後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开。
明见彻底放下心来,但思绪却无法平静。顾惟慎和他师父的对话反复在脑海中回响。
顾惟慎说,师父是言灵宗的人。
言灵宗?
是他知道的那个言灵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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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斯密马赛,我在回学校的路上,车上网好差(贵州山洞是这样的),有时间了就迅速码了一章出来,公主请吃[饭饭][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