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松开手,示意她靠近自己,显然是有话要说。
“学长,什麽事?”祝流双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
何铭望了眼厨房门,确定里面的人不会立马出来,于是轻声说:“流双,在这儿,你可以换个称呼。”
“什麽称呼?”
男人不觉失笑,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漏出一丝光亮。
“你叫我学长,显得我们很……生分。阿姨听到,会不会有想法?”他学着她的模样,压着嗓子说。
因为怕顾春玲听见,两人的头挨得很近。何铭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扑到祝流双的耳廓上,搅乱了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
屋子里很冷,冷得能看清嘴巴里呼出来的白气。
祝流双的耳廓却很烫,烫得她以为那儿的肌肤要烧起来了。
“那……叫什麽?”她假意去拨鬓角的碎发,偷偷将绯红的耳朵藏进乌发下。
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厨房门,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他思索几秒,轻声道:“叫名字吧!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像之前在外公和我爸面前那样叫。”
之前那样叫?
她的心跳再难平复下来,太阳xue处不断传来眩目的嗡鸣。
叫他——阿铭吗?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喊的昵称。
他刚才询问她用的句子是“如果你不介意……”,那潜台词不就是——他并不介意。
祝流双悄悄把捏紧了的拳头塞进上衣口袋里,薄唇轻啓,悠悠地吐出那两个极其暧昧的字眼。
“阿铭——”
清甜的嗓音,像夏夜微风中摇曳的风铃,脆响猝不及防撞进何铭的耳膜。
男人呼吸一滞,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门框转到女人後脑勺的旋涡上。他忽而觉得,允许她这般称呼自己,并不是一个妥当的决定。
“这样叫,可以吗?”那一声“阿铭”,在她舌尖百转千回,因而出口时,更添了几分缠绵之色。他迟迟不出声,她便有些尴尬地问。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没有反悔的道理。何铭忍下心头的异动,面上平静如常地点头:“嗯,在这儿可以。”
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在两人之间徘徊,直觉告诉祝流双,现在的何铭怪怪的。他说话的语气,不再从容不迫,反倒有些僵硬。
不过,她很快为他的异样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他应该是害羞了。
被一个异性称呼自己的小名,这样亲昵过界的事,的确会让人不好意思。
厨房的门终于打开了,顾春玲端着汤碗从里边走出来。见女儿女婿仍杵在玄关处,笑道:“十分钟前我就听到敲门声了,怎麽你俩还在玄关杵着呢?赶紧洗手吃饭了。”
一前一後挨着的两人暗自松了口气,一个走往卫生间,一个走向厨房。
“哗啦啦”,两道水声不约而同地响起。
放完汤碗的顾春玲笑着走进厨房,站到女儿身後揶揄道:“刚跟小何说什麽悄悄话呢,一见着妈出来就那麽紧张。”
“有吗?没有啊……”祝流双关了水龙头打马虎眼,“就随便聊两句。”
顾春玲把毛巾递给女儿,打心眼里高兴道:“咱们小双脸都红了……”
祝流双心不在焉地擦着手,无力反驳。只听得母亲的声音再次传来:“别害羞,妈不问了。你们小俩口感情好就行……我替你们高兴。”
在母亲的暧昧注视下,祝流双端着一盘爆炒黄鳝疾步走出厨房。
殊不知,洗完手的何铭正迈步往厨房走。
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好在何铭走路没低头,及时化解了这场没来得及发生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