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颙早年便于中央的太学中显名,显然是学霸,这会儿大概是看到此情此景,勾起了自己早些时候的回忆。
“何先生。”谢乔走上前。
何颙闻声,转过来拱手,“谢县长。”
“此间孩童好学,何先生可以兴趣点拨一二?请。”谢乔一边推开官学大门的门扉,一边将人往里请。
何颙紧随其後,道:“里头这位先生教授极好,何某不才。”
“不瞒先生,西凉人丁不旺,土城更缺贤能,里头这位先生还得替我打理土城事务,时常分身乏术,很是吃紧。”谢乔说。
不能直接把他招募,那就想办法将他留下来,来日方长。现在看起来,让他在官学教书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展露出了这方面的兴趣,成与不成,谢乔都要试试。
不知是触情生情的缘故,还是刚刚被孩子们的读书声触动,他答应得比谢乔想象的更快。
“既然如此,何某乐意效劳。”何颙道。
“只是不能长久,待京师风头过去,何某还欲返京与本初另有图谋。”何颙补充。
“先生大事要紧,届时乔自会备上良马川资,与先生送行。”谢乔假个马嘎地说。
去城西边创立新的屋舍的建造任务後,榆安城内暂时没有需要她处理的事情了。
谢乔带上梁汾和她的三支[西凉弓骑],是时候上龙勒县赴任了。
榆安去龙勒上百里之遥,近两个时辰後,一行人抵达了龙勒城外。
对县城内的情况一无所知,孤身赴任难免凶险,所以她带上梁汾和弓骑兵壮胆。不是人人都有刘表刘景升的胆气和运气的。
茍着点好,上次救徐垣已经足够惊险了,基于运气守恒定律来说应当如此。
远远看去,龙勒县城一派衰颓之象。
城墙几乎可以用破烂来形容,高不足丈,好些都已经破损出现了缺口,可能比榆安城最初的一级城墙都比不过。健壮的马匹甚至能从城墙的缺口处一跃而过。
远观城内的屋舍群,同样被风沙风化得凋零破落,商家的挂出来的烂得不能再烂的幌子成巾条状迎风瑟瑟发抖。
谢乔突然就理解了,为何当初匈奴人从这里路过,直接选择略过,而长途奔袭更远的敦煌城:这就是原因了。
城门也破,墙上倒还贴着梁汾的缉捕文书,但仅剩的两名差役一人一边,靠在墙上打盹,完全不管进出的人。
梁汾已经做过一番僞装,况且以龙勒城的现状而言,缉捕文书投在这里也就是走走过程罢了,全然不必去管。真有什麽变故,以城墙的残破程度,拦不住他们的。
是以,谢乔等二十六骑堂而皇之地骑马从城门进入。
城内跟城外看到的没什麽区别,商铺没有几家开门,道路上行人寥寥无几,见着他们都纷纷避开。市集貌似已经荒废了很久。还有屋舍直接塌下来,塌成废墟,但无人打理。
边境县城的现状大抵都是如此,故而无人愿意来此为官。
有【舆图】的指引,谢乔骑着马,很快就到了县府前。
县府前的差役听见长串的马蹄声,看到这麽大阵仗,立马慌了神,边退边拿出武器,浑身都在打颤。
谢乔勒住马,身姿矫健地从马背上跳下来,对差役道:“不用怕,我是前来赴任的县长,这些是我族中私兵。你们速速去将县丞县尉叫来。”
县丞和县尉,都是协助县令或县长管理一县事务的高级副官,前者侧重政务,後协助治安军事。
当前这座城池还不完全属于谢乔,她只是获得了龙勒县长的称号和职务。刚塌入这座城时,谢乔面板的正上方就弹出了一个进度条,目前进度为10100。
Ace跟她说过,要将主城以外的其他城池纳入系统,有两种途径,一是攻城後,将城内的官吏将士斩杀或者收降,全部替换成自己信赖的人,尤其要将城内的主官替换会麾下的【人物】。对于难以驯化的刁民丶暴民则采取驱逐或武力镇压的手段。
谢乔现在的情况属于是第二种,通过买卖丶租借丶受降丶割让丶继承等非暴力的和平手段夺取的城池,就需要收拢权力,赢得民心,以怀柔的手段慢慢地同质化这座城池。
所以她面板上出现了同质化的进度条。
只有将新的城池同质化,纳入系统,才能在这座城内修筑建筑。
龙勒县长之位已经空置了几个月,原本集中在县长手里的权力自然而然分散在了县丞和县尉手中,所以谢乔的第一步就是将这两个人掌控住。
这实在是费劲的事情,有这麽个设定,谢乔感觉自己被掣肘了很多。照她原来的想法,管他三七二十一,能用的人就继续用,心眼太坏丶鱼肉百姓丶不听命令的烂人就杀或者驱逐,再换上自己的新班子。
但目前为止,这是被系统禁止的,因为谢乔现在没有完全脱离大汉朝廷,名义上还是大汉的官员,只是从大汉百姓升级为了县长。虽为一县之长,但远远没有开府建牙丶征辟官员的权力。县府内的各级官员都需要郡一级的推荐,特别是中央朝廷的委命书。
如果她自行任命官员,是可能背负的“叛贼”的罪名的,声望值会因此掉下来。而榆安由于不归于朝廷的管辖,所以谢乔能自行任命谢均和梁汾为县令和县尉。
也不能杀,杀了同样会掉声望值,如果被冠上“滥杀无辜”的罪名,声望值可能会掉到见底,即使杀的人并非是无辜。
以上的这些条条框框和禁锢,需要谢乔自立为诸侯,不再受大汉王朝约束,才会彻底被突破。
总之,现在阶段,她需要完成同质化的进度条。而底线就是城内的其他官员不能杀,也不能驱逐自己任命。
谢乔走进县府衙门,空荡荡的,桌案已然落灰了,擡头看,顶上墙角还结出了密密的蜘蛛网。看样子县府基本上已经瘫痪了。
大约一刻钟之後,谢乔等来了一位约摸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形矮瘦,急匆匆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整理着腰带丶鞋袜,头发凌乱,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生了一双凸出上唇的兔牙,略有些油腻,甚至说,猥琐。谢乔从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他给的第一印象实在糟糕。
“县长,你可终于来了!”兔牙男人踉踉跄跄跑上来,站稳住身形,“下官尹季,字有德,龙勒县忝居县丞。”
“在下谢乔,字昭奕。”谢乔从容道。
昨夜谢均回来,谢乔便请他帮忙起了个表字。古人的表字往往与名相关,或是名的补充说明,但她的“乔”字更像是个单字,谢乔便让他自由发挥。一早醒来,谢均就给了她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