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就没有打探情报的馀地。
谢乔不禁感叹,这才是大家的治学态度,也只有古代的环境,没有诱惑,方能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另一头,梁园的谢均同样废寝忘食。想来这场辩经,注定成为传世经典。
邹兰话音刚落,门外院中的安宁,立被一阵仓促脚步声打破。
邹兰警惕地推开门,只见月洞门影壁後,转出四道身影。
为首的正是先前投宿那师徒中的大弟子周算,肩上沉甸甸伏着一人——正是他们师父公孙延。
老先生双眸紧闭,鼻息沉匀,不似病痛缠身,倒像是睡熟了。
紧随其後的两位弟子,两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慌张局促,眼神游移,不敢与人对视。
“哎呀,几位先生这是……”
邹兰眼尖,脸上立刻漾起惯常的迎客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她的目光在公孙延身上轻轻一掠,多停了那麽一瞬,随即转向领头的周算,声音依旧温婉:“可是腹中饥饿,想用些什麽宵夜?”
“我这便吩咐後厨去备些清淡的米粥,或是热腾腾的汤饼,如何?”
周算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问得一愣,肩头微微一沉,险些让公孙延滑落。
他慌忙扶稳,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朝邹兰拱了拱手,嗓音有些发紧:“掌柜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只是并非用饭。”
他说话时,眼角馀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谢乔,心头更是突突直跳。
这位女子看着年轻,气场却足得很,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谢乔不动声色,只静静看着。
这几人的行色实在可疑,大半夜的,扛着个睡熟的师父要走,两个徒弟还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周算似乎感觉到了谢乔审视的目光,背心有些发凉。
他微微侧过身,想挡住身後两位师弟愈发不自然的举动。
定了定神,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低声开口:“实不相瞒,我等……是……是来与掌柜辞行的。”
“辞行?”
邹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眸中飞快闪过一丝讶色,语气依旧周全:“这才安顿下没多久,怎的这般急?”
“莫不是客房有何不妥帖之处,让老先生歇得不安稳?或是招待上有所疏漏,怠慢了各位?”
“若是有什麽不周到的,先生只管明说,本店立刻改进,万不敢让贵客受了委屈。”
邹兰这话说得恳切,却也一步步将对方逼入更窘迫的境地。
“不敢不敢,掌柜千万莫要误会!”
周算连忙摆手,额角见了汗。
他头垂得更低,几乎不敢看邹兰的眼睛。
“客栈极好,房间也甚是洁净舒适,我等十分满意。”
他吞了口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接着解释,声音却比先前更虚了几分。
“实不相瞒,是家中突发急事,十万火急,需得……需得连夜动身,片刻不敢耽搁。”
“哦?家中急事?”邹兰的语调轻轻扬起,带着几分关切,也带着几分探寻。
“不知是何等要紧事,竟让几位先生这般火烧眉毛似的?若是方便,不妨说来听听。出门在外,遇上难处也是常有的,说不定奴家还能帮衬一二,总好过你们这般仓皇。”
邹兰的目光在周算和他身後两位弟子脸上转了一圈,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
周算被问得额上汗珠滚落,脸色也白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此是家务私事,不足外人道,不便叨扰掌柜。多谢掌柜美意,我等心领了。”
他身後的三弟子闵宁,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麽,却被旁边另一个眼疾手快地暗中拉了下衣角,硬生生将话头憋了回去。
邹兰见状,也不再紧逼,只微笑着说:“既如此,那便不多问了。只是老先生这般,上路怕是不太方便吧?”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伏在周算肩上的公孙延。
“无妨无妨,家师习惯了。”然而,这番话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心虚。
就在方才,入住房间後,他们才骇然发现那本就可怜的盘缠,竟已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