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指向另一具,“这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这些人,都是董卓麾下的心腹悍将。平日里在朝中吆五喝六,威风八面,践踏京畿,如今却悉数毙命,死状凄惨。
但即便如此,衆人心中那根最紧要的弦,依旧紧绷着。
他们都在不约而同等那个一锤定音的结果。
衆人继续向内探查,终于在正堂侧面通往後院的甬道边,发现了一具肥胖的身体。
然而,这具身体的脖颈处,却是一片血肉模糊,脑袋早已不知去向。
“王司徒,这莫非便是……”一位大臣捂住口鼻,指着那无头尸身,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王允没有立即回答,他蹲下身,目光仔细地在那具尸体上搜寻。他拨开一截被血浸透的衣袖,视线落在了尸身肥硕的左手上。那手上戴着一枚扳指,色泽温润如脂,正是董卓平日在朝堂之上炫耀的那枚,满朝文武无人不识。
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此人,正是董卓。”
而此时,董卓的脑袋,在市井中被踢来踢去。
确认了董卓的死讯,空气为之凝固。
王允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衆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诸位同僚,此人确系董卓无疑。”
“董卓死了!”短暂的死寂之後,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来。
“国贼已诛!”
“嗟乎!天佑我大汉!”
“苍天有眼啊!”
喊声此起彼伏,衆大臣脸上的惊恐与疑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更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当场相拥而泣,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年事已高的太常马日磾,这位掌管宗庙礼乐丶向来最重威仪的老臣,竟当场手舞足蹈起来,全然不顾朝臣的威仪。
一位年轻一些的朝臣,血气方刚,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猛地冲上前去,擡起穿着布履的脚,一脚复一脚,踹到董卓的残躯上。每一脚都倾尽全力,每一脚都咬牙切齿,肆意发泄着积压多时的愤怒。
很快,又有几名官吏加入进来,他们不再顾及身份,只是疯狂地踹着丶踩着,誓要将这具尸身踏成肉泥。
无人上前制止。
窃国之贼,就该是此等下场!
国贼董卓欺压凌驾他们太久,今日得此下场,万死犹轻。
“国贼已除,可告先帝之灵矣!”一位老臣颤抖着声音说道,随即朝着帝陵的方向深深一拜。
“先帝在上,国贼董卓已伏诛,臣等愧对先帝,今日方得报仇雪恨!”
衆人纷纷效仿,齐刷刷跪倒在地,向着远方的帝陵叩首。
良久,衆人方才起身。
“行此事的……竟是那谢乔?”卢植忽然想起什麽。
“原以为她贪慕荣华,攀附国贼,”有人恍然大悟,声音里满是羞愧,“未曾想,此女竟有如此胆魄与心计,甘愿委曲求全,行此石破天惊之举!某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以女子之身,深入虎xue,行此险恶之事,真乃奇女子!”又有人赞叹道。
“巾帼不让须眉哉!”
“吾等错看了她!岂知她竟是深明大义,舍身为国的烈女!某等实在愧煞!”
“某要奏明天子,为谢豫州请封!”马日磾停下舞步,双手一揖,遥拜皇城方向。
王允缓缓站起身,没有加入周遭的狂喜与哭嚎。他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董卓那具无头尸身上,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威震朝野丶让满朝文武噤若寒蝉的西凉悍将,如今却落得个身首异处丶暴尸正堂的下场。
好一个谢乔,竟将整个相国府屠了个干净,手段之狠辣,其行事之果决,令人胆寒!
皇甫嵩是第二个保持冷静的人,这位身经百战的统帅,并未像旁人一样狂喜,他只是默默用那双看过太多生死的眼睛,审视着这满院的杀戮。
这绝非碾压式的杀戮,而是一场惨烈的生死搏杀。
从尸体倒伏的方向和伤口的深浅来看,搏杀的另一方必定也付出了对等的代价。
皇甫嵩转过身,问旁边仆役:“谢豫州现在何处?”
那仆役躬身答道:“似是去了皇城。”
“皇城?”正在感慨的王允听见此言,心中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