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俱是一愣,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丁枫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他见过很多怪人,但像这样直接说“不允许”的,路小佳还是头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丁枫才慢慢道:“路少侠果然……与衆不同。”
傩面具下,尤明姜的唇角微微扬起。
金灵芝脾气火爆,把酒杯重重一搁,杯底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气冲冲道:“我还不稀罕认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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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随着船身的颠簸,缓缓滑出一段距离,见路小佳吃不了亏,尤明姜径自回舱室。
尤明姜一走,路小佳没了打嘴仗的心思。
他将一把花生高高抛向空中,刹那间,剑光乍现。衆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剑光的轨迹,雪白无损的花生仁已精准地落到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里,不多不少,每人杯里恰好一粒。
花生仁在晃动的酒水里轻轻沉浮。
路小佳收了剑,又吃了一粒花生,面无表情道:“劳驾给我安排个清静的地儿。”
向天飞手里拈着一只酒杯,慢悠悠地站起来,冷冷道:“向某定尽地主之谊,但这酒嘛,阁下总得赏个脸,喝上一杯才是。”
向天飞的独眼乜着路小佳,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像是看见了什麽有趣的东西。
路小佳不紧不慢地剥了颗花生,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花生仁准确无误地落入嘴中。
他面无表情地嚼着,冷冷道:“不喝你的酒,就是不赏脸?”
向天飞的独眼儿寒光一闪。
“路少侠说笑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是这江湖上,不赏脸的人……”
酒杯重重顿在案上,震得盘中的鱼虾蟹蹦得老高:“往往活不长久。”
他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路小佳咀嚼的腮帮,脸上挤出个狰狞的笑:“除非……真有让人不得不赏脸的本事。”
路小佳讥诮道:“你猜对了,我不赏。”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向天飞没想到,路小佳会这麽恶劣又直白地拒绝,脸上横肉一抽,额角青筋暴起。
丁枫连忙打圆场:“不喝酒的江湖男儿,倒也不少见……以茶代酒,阁下可否赏脸?”
路小佳连眼皮都没擡一下,冷冷道:“茶也不喝,酒也不喝,我只想要个清静的地方,别再有人来烦我。”
他轻轻摩挲着剑柄,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这番话,无疑是当衆给了向天飞一记响亮的耳光,他的脸色由青转黑,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满腔怒火,冷笑道:“阁下倒是清高得很。不过这船上可没有专为你准备的清静之地!阁下大可下船,另寻去处!”
路小佳微微挑眉:“下船?如果我说不呢?”说着,他握住无鞘剑的剑柄。
向天飞被他这话激得怒火中烧,正要发作,却被丁枫眼疾手快地拦住。
“向二哥,路少侠想必是累了,不如先安排个舱室,让他好好休息。”
不清楚路小佳的底细,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还没痛宰这只小肥羊,向天飞冷哼一声,只得按捺下火气,转身对手下吩咐:
“去,给他安排个舱室。”
手下应声而去。
向天飞冷着脸喝酒,不再理会路小佳。
路小佳也不在意,径自转身,朝着尤明姜离去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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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椅碾过船板的骨碌声,戛然而止。
手指扣在扶手上,尤明姜眯起眼睛,打量着前面那道似曾相识的背影。
那人裹了身儿紫鲸帮的油腻衣服,乍一看,倒还真挺像个落魄的海盗。
小武手里提着个墩布,正背对着她丶埋头蹭着船板上顽固的污渍。
“藏得不错。”小武在心里给自己喝彩。
谁也不会往这种晦暗的角落里多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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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尤明姜挑了挑眉,懒洋洋地擡了擡眼皮,眼底闪过一丝促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