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无疑”四字刺入耳中,池萤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窟。
“我不敢求殿下饶恕,更不会替她开脱,可她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我想亲口问问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如果我说,”晏雪摧开口打断,“她日日寻机在你房中熏炉丶花盆中偷放麝香,只为让你难以受孕,今日又言语刺激母妃,意图令她癔症复发,你还会觉得她是无心之失,还要替她求情吗?”
池萤满脸怔愕:“什麽?”
宝扇给她下麝香?
晏雪摧冷笑道:“从她第一回在炉中掺放麝香,我就已经暗中警告过她了,倘若她及时收手,也许我还能容她多活几日。”
他言尽于此,转身前往雁归楼。
池萤脑海中一片混乱,头重脚轻地怔立在原地。
这世上最不愿见她有孕的人,莫过于殷氏母女,她们既希望自己继续充当赝品,又生怕她过得太好,来日不能居高临下地使唤她丶控制她。
可宝扇若是殷氏的人,何必冒着得罪殷氏的风险,百般殷勤地替她东奔西走丶安置阿娘呢?
今日她那些话,明显是冲着庄妃娘娘去的,所幸庄妃的癔症已有好转,否则骤闻昭王失明,她如何承受得住?说不准就会加重病情。
难不成,宝扇是旁人安插在王府的内应,不光要她无法生育,要昭王子嗣不继,还要加害庄妃娘娘。
先前为她处处奔波打点,只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以便暗中下手?
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糊涂至此,轻信她至此!以为她办事得力,将阿娘之事尽数交代给她。
也不知阿娘现下如何了……
思及种种,池萤更是懊悔不已,只觉得压力如山崩一般倾倒下来,将她整个人吞噬其中。
眼前忽明忽暗,胸口漫上沉闷的痛意,她整个人头重脚轻,下一刻,人已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雁归楼下,王府暗牢。
宝扇被水泼醒,满身的刑伤鲜血淋漓,稍加动弹都是撕裂般的痛楚。
这是暗牢中一贯的待遇,未及审问,几道酷刑先下来,就足以摧垮受刑之人所有的意志。
宝扇不过是个小丫鬟,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酷刑,从一开始求着要见王妃,到此刻痛到浑身痉挛,恨不得即刻去死,也不愿再面对狱卒手中的长鞭和烙铁。
疼痛模糊了意志,隐隐见到面前长身玉立的人影,她压抑着心底浓重的恐惧,艰难地张口:“殿下……奴婢并非有意,求您看在我侍奉王妃有功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
晏雪摧拨动着炉火中的烙铁,轻笑一声:“看来是我平日太过仁慈了,让你屡屡偷放麝香不知收敛,今日还敢到寿春堂胡言乱语,如此种种,竟还敢求我宽恕?”
先前麝香被人调换,宝扇就已猜到自己或许暴露了,可当昭王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害怕得牙关打颤,“那麝香,奴婢不知情……”
晏雪摧冷笑:“都这时候了,还敢嘴硬。”
他以掌心感受烙铁的温度,一边开始问话:“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宝扇盯着那烧红的烙铁,浑身颤抖不止:“奴婢没有……”
晏雪摧唇边泛起一抹轻嘲:“你以为你死之後,宣王会放过你那个贪婪无度的兄长吗?”
“兄长……”宝扇闻言瞳孔骤缩,昭王竟然查到了宣王殿下,还查到了自己的兄长,他什麽都知道……
晏雪摧道:“你们这些人的命,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如,明知你已经暴露,还要榨干你最後一点价值,让你来刺激我母妃,你该不会当真以为,王妃能救你吧?”
宝扇泪流不止,伤口的剧痛与心内的恐慌侵袭全身,令她几乎感到绝望。
晏雪摧:“若你不想死得太难看,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
烙铁的温度蔓延到掌心,滚烫的刺痛钻进神经末端,涌出一股异样的愉悦。
他指尖发颤,一字一句地问道:“本王的王妃,究竟是何人?”
宝扇再度愕然,原来昭王早就开始疑心王妃的身份了,她答应了宣王不能泄露,可……可她与哥哥都要死了,她又何必自寻苦吃?
可她如是说,岂不是置王妃于险境?
她颤颤巍巍盯着那炉中烙铁,不敢不答:“王妃……王妃不是伯爷的嫡女,她是……是薛姨娘的女儿,也是伯府的三姑娘,只是与二姑娘生得极像。”
晏雪摧早已猜得七七八八,只不过再确认一遍罢了,说罢又问:“你是宣王的人,那王妃呢?”
宝扇痛得意识模糊,一时没反应过来昭王问的是真王妃,还是假王妃,只道:“奴婢只知三姑娘是被迫替嫁,并不知二姑娘现在何处……”
晏雪摧眉心蹙紧:“我问的是王妃,昭王府只有这一位王妃。”
宝扇见他语气不悦,赶忙道:“王妃并不知奴婢替宣王做事,她只当奴婢是伯府的丫鬟。”
晏雪摧眉心微松,倒有几分意外:“你是说,王妃不识宣王?”
宝扇连连点头,“王妃先前住在庄子里,去年才回府,想来应该从未见过宣王殿下,宣王让奴婢替王妃安置薛姨娘,也都是暗中吩咐,王妃一直不知道,还以为都是奴婢的功劳……”
晏雪摧眉眼间愠怒褪去,绷紧的轮廓也微微松泛下来。
竟是素不相识麽?
耳边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连云前来回禀,语气颇为焦急:“殿下,王妃方才在园中晕了过去……”
话音刚落,晏雪摧面色骤然一紧,一句话都未留,转身踏出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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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你急了你急了,让你冤枉老婆呵呵[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