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阿萤的消息吗?”
晏雪摧摇摇头,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灌入喉中方觉如刀刃般冷意刺骨。
太後思索道:“南边的雪停了,她们行程快的话,大约已经到南直隶了。”
晏雪摧坐在昏黄的光影里,哑声开口:“嗯,已经加派人手在沿途和南直隶搜寻了。”
可年关前後天寒地冻,匪类猖獗,这麽久都没有消息传来,连各地的客栈医馆都没有线索,他甚至生出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母後,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他忽然苦笑着问道。
这一路走来,他手里染了太多的杀戮和鲜血,有时候也会想,那些杀孽会不会报应在她的身上。
太後看着他消沉倦怠的模样,心里实在不好受,“七郎,我们母子这一生太苦了,你相信母亲,老天爷不会再薄待你的,阿萤一定会回来的。”
晏雪摧久久未语,良久才哑然一笑:“好。”
殿外钟声敲响,爆竹声传来,又是一年伊始。
可晏雪摧却觉得这一年如此漫长。
从奉旨娶妻,到与她亲密缱绻,後来政权更叠,你死我活,他于尸山血海中踏上冰冷的御座,却再也找不到她……
心脏痛得仿佛被剜去一块,五脏六腑都像被抽空,晏雪摧攥紧手掌,沉寂的呼吸隐隐发颤。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儿臣恭祝母後岁岁胜意,福寿绵长。”
太後看着他起身告退,在殿外茫茫风雪中只剩一片失魂落魄的影子,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雪吞没。
晏雪摧回到了昭王府。
池家人还在雁归楼下暗牢之中,除了池颖月和昌远伯夫妇,池家上下被他挨个审问,那些曾经对她不敬丶不善的刁奴,都被他关押于此,严刑处置。
让他们死何其容易,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阿萤不在,他这麽痛,总要找点乐子。
地牢中,池家衆人听到那仿佛自阎王殿传来的脚步声,浑身已经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就像一个血腥的噩梦笼罩在他们头顶,每次他来,带给他们的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每五日便会经历一次酷刑,然後他会用最好的伤药替他们医治,用参汤吊着他们的命,待伤口刚刚愈合,新一轮的酷刑又开始了。
满身斑斑血迹的昌远伯丶殷氏与池颖月被拖出来,一旁的侍卫拱手禀报:“陛下,人带来了。”
这“陛下”二字宛若惊雷炸响,衆人当即满脸惊骇,不可置信地擡眼,看到他玄袍上的五爪龙纹,双腿瞬间瘫软如泥。
他竟然当了皇帝!
地牢中不知朝夕,他们只能靠五日一回的酷刑来推算时日,猜测池萤可有回京。
可这才短短月馀,外头竟已天翻地覆,永成帝骤然驾崩,还传位给了昭王!
池家三人又惊又恨,又痛又悔,他们池家一念之差,竟从满门荣耀沦为阶下囚!
晏雪摧看上去有些疲倦,眉眼间隐隐透着戾气,开口的嗓音却还算平和,“今日元正,朕来与你们叙叙家常。”
见衆人绷紧神经,哆嗦不止,他唇角微弯:“放松些,就当玩个游戏。”
衆人哪里敢放松,因为他每回这般温言含笑的时候,心里都压抑着更深的暴戾,稍有不满就是酷刑。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他笑道:“朕要问你们每人一个关于阿萤的问题,若回答让朕满意,今日便不用受刑,若不满意,刑罚加倍,如何?”
池家三人顿时头皮发麻,如履薄冰。
晏雪摧摩挲着扳指,目光落在殷氏身上:“先从夫人开始吧。”
殷氏有种被阎王爷点名的感觉,赶忙伏地应是,“罪妇定然知无不言。”
“说说你当年落胎的真相吧,”晏雪摧依旧温声道,“可当真是阿萤推的你?”
殷氏顿时如遭雷劈,当年池萤母女为此被她鞭打四十,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作答,都绝无可能令他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