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先放一旁,眼下还是昭王的事情要紧。”
“爹不知道,此人很是聪明,齐叙白带着他们上京,无非就是想为昭王脱罪。”
陈承宗撑案起身,在屋里踱了一阵子,慢慢松懈了些精神,“也没什麽好担惊受怕的,前日听秦济回皇上,那夜有个小太监目睹了昭王从案发地那头走出来,这小太监昨日告诉了秦济。这下就连人证也有了,我不信就凭邹昌和小小的齐叙白还能翻出什麽风浪。”
这名小太监名叫顺子,负责夜间巡视宫禁报时辰的差事,那夜走到案发地附近,正巧看见昭王行色匆匆,便将此事回禀了查办此案的秦济与邹昌。
这厢张达在席间道:“不对啊邹大人,不是说当时太监只看见昭王从青鸟阁出来,往小花园那头去了,并没看见他从小花园里头出来啊。”
邹昌搁下箸儿擦着嘴,叹了口气,“当夜的确只发现了凶器,也的确只有太监说只看见王爷往那头去,但赵王府有奴仆作证,杀死宫女的那把匕首早在事发前几日就丢失了,还有当时作证的太监只看见王爷往那个方向去,并没有看见他杀人,这些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所以此案才存疑,皇上才命我和秦济查。可是前几日这个顺子忽然冒出来说曾在当夜见王爷从案发地那片小花园出来,这就又多个有力的证据了。”
九鲤蹙眉发问:“从案发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了,这个顺子怎麽才出来作证?”
邹昌将眼调在她身上,愈发和颜悦色,“姑娘有所不知,凑巧那个顺子在案发那夜巡逻完之後就患了痢疾,当时就被送回宫外太监聚居的胡同里治病,这一治就治了一个多月,直到病好了才得放出来,便将这话回了我和秦济。”
九鲤因见他近四十岁,又如此和蔼近民,便无所顾忌,大胆之直言,“痢疾这病能过人,关在屋里治病倒也说得通,可是事关王爷,这麽大的事,宫里去探望他的小太监难道不对他说?只要说了,他就该早把这些话告诉两位大人,怎麽会到最近才说起?他不会是被人收买了做僞证吧?”
邹昌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只笑不语,看样子是有些认同她的话。若说叫人作僞证,此事多半是陈家所为,除非顺子自己肯承认,否则谁也不能指出这点。
叙白因问:“那这顺子说的话可与案发当晚的情形对得上?”
邹昌含笑点头,“自然对得上,王爷所穿的衣裳他说得一清二楚。”
可要是有人指使他作僞证,即便他当日没见过王爷,自然也会有人告诉他当夜王爷所穿衣物。几人沉默之时,庾祺突然沉着开口,“证人的证词按理都要去核实後才能作数,敢问邹大人,可核实明白?”
“按顺子所言,前日我与秦大人就在那条路上仔细搜查过,偏偏竟在路旁的草里找到一块手帕,正是王爷之物。”
九鲤轻哼一声,“既然要作僞证,肯定会做得周全,捡到条王爷的手帕也不算什麽。”
“话虽如此,可这也算佐证了顺子证词的可信,除非有更有力的证据能推翻顺子的证词,否则应当采纳。”
叙白又道:“那皇上又如何说?”
“皇上还是心存疑虑,更何况为这事满朝文武闹得不可开交,有人说秦济是小陈国舅举荐之人,不该参与此案,也有人说我常年替王爷讲刑律,自然偏向王爷。再则眼下这些证据都只能证明王爷曾在案发地附近出现过,并不能直接证明王爷奸。杀人命,所以皇上迟迟为做决断。”
说着,邹昌睃着衆人一笑,“现在好了,你们来了,庾先生曾在南京屡破疑案,先时南京那头陈表,皇上也知道庾先生的姓名,庾先生既不是官场中人,又不负功名,与王爷也没什麽关系,把先生举荐给皇上,无论查出什麽结果,满朝文武都当心服口服。”
庾祺用帕子擦过嘴,半低着脸笑了一笑,端起茶来,“若是查出真相果然是昭王所谓,邹大人与齐二爷,还有朝中支持昭王的人又当如何?”
叙白不好答话,只得看向邹昌。
邹昌依旧捋着须澹然一笑,“这就是皇上该裁夺的事情了,由不得我等臣下置喙。”
说着拔座起身,就要告辞,叙白忙离席送他出府。庾祺三人亦相继回房,雪仍未止,园中早是银装素裹,处处更显得这齐家旧宅冷清衰颓,东零西落。
不过他三人所居客院倒还好些,听说从前是齐叙匀的院子,与叙白的院子比邻。院中有东西厢并一间正房,庾祺自然占居正房,旁边有一耳房住着个老婆子,专管招待他三人。那婆子见他三人并进了正屋,忙在耳房里瀹了茶来,又生了炭盆,罩上熏笼,退出去留他三人说话。
-----------------------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