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罪臣在那一日,投毒了……”他喉咙里像是藏着什麽东西,说出的话不太清楚。
按说,此时最激动的应该是赵熠,可他神色平静,又像是不在乎又像是不相信。
“投毒!”皇帝道。
“你是怎麽下手的?”赵熠问。
“微臣命人投机取巧,夜半运出郡主投毒,至于丶至于恒王殿下,我丶投毒……”
皇帝气地站了起来,在萧仲面前走了又走,气愤地指着他终究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能说什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前朝人做了官,还做到了首屈一指的位置。
这麽个丢人的事儿,说也不能说。
皇帝挥挥手弄走了着坚,又让侍卫带走了萧仲,糟心的仿佛睡不着觉。
沈妆幕和赵熠二人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均复杂不堪。
“熠儿,今日突然得知你父亲的真相,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皇帝道。
赵熠行了一礼,退去了。
”就按你说的办,散步出他的消息,等人来套。”皇帝看着沈妆幕。
她此时眉眼低垂,唇线绷直,一幅生气的样子。若是放在以前,皇帝就是去讨谁家的东西,也一定要哄她开心的。
“怎麽生气了?”皇帝问。
“舅舅,你有瞒着我的事情,对不对?”沈妆幕想了又想终究是说了出来,他永远是她的舅舅。
“妆幕。“皇帝喊了她一句,“我是这个国家的君主,背负更多是应该的。我希望你开心快乐,永远单纯。”
沈妆幕蓦地一笑,不再继续问。
即使心里矛盾,她还是强迫自己认为她舅舅一直对她隐藏真正的实力,可能是因为想要勉励她,现下母亲事情只差一步落定,终于可以心安了。
掩下心中的失落,她擡起眼眸向皇帝微微一笑,像小时候那样对他端正的行了个礼,退去了。
就在即将踏出门槛时,皇帝叫住了她。
“妆幕。在宫里住一宿吧。”
“不了舅舅,我今晚要去祭奠我娘。”
裙裾轻扫门槛,最後一抹身影也消失在视线里,烛光映着皇帝的眼眸,衬的昏黄无比。
宫里还是犹如以前的安静,就像她初到徽京时,舅舅舅母他们都来为她庆祝。
当时的愉快穿过时光迎入她此刻的心头,心里的难受稍稍消散了点儿,平静的河灰绿的树,一切犹如以前,又实在不一样了。
沈妆幕拎起裙摆,踏过朱红色的门槛,却忽然看见一抹深蓝色的影子。
挂着黑玉佩,腰带裹住他劲瘦的腰身,凌厉的鼻梁上,是一双担忧的眼。
就如春水遇江南,新笋迎新雨,他于她,恰如雪中送炭。
“你怎麽……还没走?”赵熠的出现对她来说太过突然,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意外。
反倒是赵熠耷拉了眉眼,脸上似乎还有些委屈,“你为什麽总认为我不会与你站在一处?”
这话说的她微微一愣,心底就像软下去了一块儿,迈向他的步子不由欢快起来。
她站在他身旁,笑着迎上他的眼,“我的错。”
边说,边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走吧。”
赵熠压下心中雀跃的小心思,抿了抿唇还是扬起了嘴角,沈妆幕侧头瞥见他一幅讨好的表情,脸不自觉就红了。
二人没有再乘马车,静谧无声的夜中传来整齐的“嗒嗒”声。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住在宫里?”沈妆幕问。
赵熠道:“嗯……我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关于,你的舅舅。”
沈妆幕讶异赵熠的敏感,凸自想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本想跟舅舅说,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是因为国家大事不得不延缓,可是不知道怎麽的,我没问出来。”
没等赵熠回答,她又道:“但现在事情落定,我心里也就放下了。舅舅是一国之君,肩上的担子重,我不能总给他添麻烦。”
赵熠没来由地一笑,“人之常情啊。妆幕,我……”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尝试了两次还是没能说出来,脸色不免有些暗淡,不敢迎上沈妆幕期待的目光。
“怎麽了?”
“本想跟你说说,我之前的事。”
心底炸开了一朵水花,酸酸的,她有些急,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的发丝,“我不着急,别想了。”
赵熠拿下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二人漫步在回去的路上。
沈妆幕回去做完了一干事情,努力抚平自己的心情便倒头睡去了。
第二日就如同往常一样上职,不同于之前的是大家都看出她放松了很多,之前每次都是人小愁大的样子,现在终于是完全将少年模样展现出来。
第三日时已经颁布萧仲的口供,里面详细记述了他如何作案,相害长公主和定王,朝野之间风向倒戈,巴结赵熠的人不计其数,可所有人只是心里犯嘀咕,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徽京城逐渐开始了新年的布置,大家都感慨今年的雪竟然没了,可临近年关之时,彻彻底底的下了一场大雪。
随着这场大雪到来的,还有赵熠的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