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冲(二)
赵熠点点头,拉着黄老伯二人就踏进了门槛。此间只有两座小屋子,院子很小,没有见任何人走动。
跟他们想的一样,此人冒充府官,骗取朝廷俸禄。可为今之计,是查出来萧仲在此有何渊源。但是一间冒充的府衙,有什麽可查的?还是得查这个人。
可当他们推着老伯来里间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稍显肥胖,浑身灰衣服的女人从另一间小屋里走出来,她好似全然没看到赵熠沈妆幕他们两个,轻轻地向黄老伯走去,“你怎麽了?”
她二话不说便要给他解绑,被赵熠一声打断,”慢着。”
那个女人只是顿了一下,又旁若无物地给他解绑,道:“你们们找的是我,别难为他。”
“你知道萧仲?你是什麽人?”他们凑上前去打量着她。
“我不是什麽人,你们有话问,问我就好了。带我去死,我也去。”女人铁青着脸,显然是强装镇定地回答。
他们对视一眼,都认为这个女人误会了什麽,但是获取她口中的消息或许对他们会有帮助。
二人便不再提,女人给黄老伯解着解着,手忽然就松开了,先开口道:“你们是京城来的吧?”
沈妆幕点了一下头,那女人笑了一下,道:“我十几年前见到了一位京城来的人,跟你们一样一样儿的。”
她口中说的一样估计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度。
沈妆幕没想着听她讲故事,从袖子里抽出一张萧仲画像的纸,问:“您是说他吗?”
女人缓缓将目光移到画像上,勉强辨别了几下後猛然坚定,“就是他!你们······”她一副落寞的表情,“你们竟真的来了,我甘愿死,带我走吧。“
再不解释恐怕就听不到真相了,二人急忙道:“我们来这里是想查清这个人的来历,没想要你们的性命。”
黄老伯扯住女人的袖子,仇视着他们:“哼!这种事儿,都是要杀头的。”
赵熠抱臂打量着二人,还没拷问呢就自个儿摊牌,要是威逼那更不可能问出来了。
索性拉了拉沈妆幕的手,道:“老伯,阿婆,你们想多啦!你看我们这身打扮,像带着你说的那个人的话儿来的吗?”
赵熠还故意上前走了两步,将上衣间的大洞指给她看。
“阿婆,我们是受人陷害来这里查清真相,画上的这人儿犯了罪,不查清他的来历我们都会死。”她看出这阿婆明显不吃硬,为了套出她口中的消息也只能演戏了。
曾经的她可能还要考量一番,这样做对不对。如今她的底线,是不伤害无辜的人。走她的路,坚定一些,再坚定一些。
阿婆的神情恍惚了一下,沈妆幕估计她的精神已经不太对了。阿婆的眼神望向远方,却明显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已经在回忆。
正在这时,黄老伯一个胳膊就想打断阿婆,被赵熠有勒住了嘴,不能出声。
他们三个聚精会神的看着阿婆,只见阿婆上下两唇一碰,道:“他是个好人啊。”
“我那时在萧家做管家婆子,有二十多年了吧,头一次见他就是他被公子绑来,他吓人的眼神真是让我忘不了。”阿婆有两行泪流了下来,沈妆幕想递给她手帕擦拭,却也担心打扰到她,终究是又缩了回去。
没什麽装饰的小院子中,阿婆指着空旷的土地说:“哎,你说这里有棵树多好啊,老爷为什麽非要砍断了呢?他来的时候是被公子绑来的,嫌弃他长得好看,不知从哪里劫回来,出不去了,只能在这里做小厮,讨生活。他动不动就被打骂······”阿婆说话囫囵不清,估计是陷在了曾经难过的回忆里。
轻轻拉过沈妆幕递来的手帕,捏起一角小心翼翼蘸了蘸眼眶里的泪,又道:“那个时候我就会给他送打伤油,结果,发现他藏了一个小姑娘在屋里,有两三岁这麽大吧,问了问,才知是他的女儿。”
“公子算是他的仇人了,硬是给他办了卖身契,上个府里的姓,同公子一个,姓萧。他是被强按下的手印,过了很长时间,有好几年吧,我上夜职,发现他带着他家小姑娘翻过了墙,若是不喊下来他我是要挨打的······可是,我还是放走他了。”
她不哭了,突然睁愣在原地,瞪着眼睛道:“谁想到,过了两年便有人来到我们这儿,强行夺回了卖身契。做了一个户籍。我当时想着,哎真好,他是找着好日子了······结果过了两年,府里就被大火烧的渣也不剩。”
“真是报应啊!”阿婆沉痛地闭上了嘴巴,沈妆幕捋清了她说的内容,但是了解萧仲不如赵熠知道的多,还是打算再商讨一番。
黄老伯使劲儿拍打着赵熠的手,他才想起来给黄老伯松绑。松绑後,本以为会暴跳如雷的黄老伯却缓缓走到阿婆身边,试探着问:“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小心地牵走了阿婆,进了里屋,没多久就出来了,晦气一样地扫了二人好几眼。
说着,他找到一个小板凳坐下,道:“她因为之前的事儿受了刺激,只要想起来,便会难受好几天。你们胡说八道的我全都不信,但你们被人陷害,我相信。”
他们两个也没有辩驳,勉强来说也没错,并且这容易让他开口。突然,赵熠想到了什麽,问:“这里真是府衙?你是这里的?”
见他打量着屋子看,黄老伯又是气不打一出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道:“还不是那皇帝老儿不作为,当官的不作为!四年前这井井有条,这个地方虽然小,但起码是管事儿的地方!结果呢?他们给撤了!这麽长时间不分来油水,再也没有官员到这里,我们是被放弃的!”
“放弃?”沈妆幕眼睛倏尔睁大了,“你说的放弃,是指······”
“就是没人管!”他怒气冲冲道:“见我们偏僻,便不管了?只留着外面看村子的,有事儿都得先跟他说!!可是说了有什麽用啊?他就顶个听的用,前年这里发生瘟疫,死了这麽多人,没人管!去年这里人人吃不饱饭,没人管!我就不信,这个国家还能缺了我们的饭吃。”
事情一下子更严重了,沈妆幕和赵熠一人拉住他一只手腕,按他坐下小板凳。
“你详细着说。”赵熠道。
估计是认为这样的事情招惹不来什麽不好的,更是心中激愤难疏,他一阵子全倒了出来。
“四年前我们这个地方,虽然说没钱,但是能够吃饱饭,可是有一天突然被人撤下了府衙的牌子,问他什麽也不回答,可是他穿的很好,一看就是达官显贵!这不是当官的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