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忽然浮现阿娘的身影,幼时阿娘教导她,带她进军营·······
“阿娘……我想你了……”
沈妆幕攥着赵熠的衣裳,嚎啕大哭。似乎是要哭尽这麽多年的遗憾,哭尽这两年被推着长大的郁闷,哭尽缺失的娘亲。
直到她的眼睛流不出泪,擦了擦眼,退出赵熠的怀抱,却见他眼眶也红红的,又给他擦了擦。
激怒消散,她的时间又恢复到本来的样子了。
她攥住赵熠的手腕,道:“我敢让你喝另一杯酒,是因为我笃定舅舅不会伤害我。可是省略号”她顿了下,又道“你还是去找郎中看一看吧。”
赵熠点点头,道:“好,我们不写信了。咱们从这里走後,先去南疆,给你看病。然後再回徽京。”
他认真地说,沈妆幕认真地听,听完後看向他的眼神还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赵熠就知道他有别的想法了。
“其实我一直瞒着你。”沈妆幕抿了抿唇,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撑的到南疆吗?就算我撑到了,我治得好吗?折腾来折腾去,如果我回不了徽京如何做?”
这是劝他别去了。
“不行。”赵熠没听完,直接拒绝了她。“咱们明天就走,一定要去南疆。会很快就到的,相信我?”他望向沈妆幕。
沈妆幕却不搭话,她害怕。在查清真相与给阿娘报仇来看,自己的性命远没有那麽重要。
“妆幕,你看看我好不好?”赵熠眼神盯住沈妆幕,就好像将她裹在里面,动弹不得。
此刻,她才知道什麽是两难境地。
在她没看见的角落,赵熠已经收了劝她的心思,站起身,道:“妆幕,我们回去吧。客栈应该还开着,不打扰武叔了。”
沈妆幕点了点头,掀开被子走到门外,就见武叔正坐在桌子旁边的小凳子上,小桌子上摆了两盘菜三碗汤,武叔正坐在凳子上等着他们开饭。
“武叔。”沈妆幕气息不稳,缓慢地走过去,“我们先走了。”
凳子上的武叔听到“腾”一下子站起来,出乎意料道:“你们现在回去多危险啊?起码吃了饭再走啊!”
多麽简单的期盼,她淡淡一笑,道:“不了,以後有时间会回来看您的。”
她边说边往外走,赵熠在旁边扶着她,二人都没有回头。
“姑娘!”武叔大喊了一声,沈妆幕转头之时却见他已经跪了下来,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思扶他了,反而对这跪拜不痛不痒。
这既是最珍贵的东西,也是最无能的东西。
“姑娘!您会给将军报仇吗?”武叔的眼睛在沈妆幕脸上打量。
不问还好,一问,沈妆幕的心里就不大舒服了。
可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到嘴边的话也换了一种形式。
“当然,她是我娘,此事我一定要查清,血刃仇人。”她眼里似乎闪着泪光,似乎还有不服输的倔强,但赵熠觉得更多的,还是悲伤。
她似乎在赌,在向老天爷发赌誓。
侄女血刃舅舅,如此荒唐的事……。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沈妆幕的思绪也得以隐藏的更深,她语气里带着一点安慰,道:“武叔,此时不怪你。你不需要有罪过,你就算在当时站出来,也救不了我娘,也救不了你的兄弟。”
说完,她转身便走了。
堪堪走过了这一条胡同,赵熠忽然拍了拍她的胳膊,她顿了一下,就见赵熠走到他前面蹲下身来,道:“上来。”
沈妆幕也不扭捏,弯腰上去,头抵在了他的背上,不想呼吸到新鲜空气,不然,就会有一种撕裂感。
她冤枉了萧仲,害得含凨家破人散。
她竟然,亲手毁掉了朋友的家。
他们二人在漫长的黑夜中,互相藏匿进对方的气息里。
几乎一路都没有说什麽话。忽然,沈妆幕把脸贴在了赵熠的脖颈後面,道:“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吗?”
赵熠几乎僵住了,这根本不像是沈妆幕说出来的话,他笑都没来得及,嘴就回复到:“现在应该是我说,你陪我久一点。”
沈妆幕知道他说的是什麽意思,她希望自己乖乖的去苗疆看病,这样才是真正的久一点。
可他们两个人都不懂蛊毒,近来她身体的症状越来越频繁了,时不时的心口刺痛,脑筋恍惚。她都觉得自己可能被那郎中骗了,真的能撑过今年一年吗?
最近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蛊毒会随着血脉深入嘛?
到了苗疆,她真的还能回去吗?
说到底,她的顾虑都是,回到徽京,查清此事,血刃仇人。
他们叩响客栈的门,客栈老板见到是他们,说什麽也不愿意再收了。他们临时加了双倍的价格,老板娘才担惊受怕地允许他们进来。
于是,他们又回到了这段时间内最熟悉的地方,小屋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把锃亮的剑。
沈妆幕钻进了被窝,赵熠洗漱好後准备打地铺,就听到她讲:“你过来,箐资,我想跟你说点事。”
沈妆幕想着如何说服赵熠,赵熠已经想好明日打晕她,直接带去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