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释(四)
寒冬渐渐走远,鸟儿带着盎然的春意回到徽京,准备筑巢扎窝,它落在了一个门前。
“起!起!”大理寺狱卒正毫不客气地驱赶它,转头对疏密使着坚谄媚道:“可不能让这小鸟弄脏了大人的衣裳。”他地说边把钱收进袖子里,小声道:“就在里面,远一点儿就看到了,大人快点儿哈。”
着坚平生最不喜欢这些狗腿子,冷哼一声大跨步迈进去,黑暗渐渐从肩膀落满他的全身。
他走的有些慌张,焦急地寻找着什麽,待他看到东排第三间的牢房时,心才稍安了一些。
他走过去,道:“萧仲。”
萧仲心里沉重起来,他先前为了身家性命胡乱的认了一身的罪责,如今终于到行刑的时候了吗?他躺在木板子上不愿听见。
“你醒醒!睡那麽死呢!”着坚生气地喊道。
这一声彻底把萧仲喊醒了,他翻身坐起,看见门前的人反倒是一股子气,道:“你不在家好好想想怎麽救我,来这里干什麽?”
“我女儿怎麽样?”萧仲眼中焦急闪过。
着坚道:“等会再说。如今朝中几乎全向张皎偏颇,我简直无立足之地······”
“你一直都没有立足之地。”萧仲毫不客气的指出。
着坚被说到脸上也不恼,他一贯直愣的眼神眯起,威胁萧仲道:“我希望你活着,但你最好给我客气一些。”
“打从你还没科考我就认识你,这麽多年依旧是这幅刻薄的德行……”着坚嘟囔着曾经对萧仲的各种恩惠,企图让萧仲明白,他的性命,只有自己可以救。
这暗淡的牢房中,两颗相互算计的心正在愈演愈烈。他们做了这麽多年亲密无间的朋友,许多的心里话也只能对彼此说,但这并不妨碍对方成为自己的棋子。
“你忘了你潜入赵崎帐内害他的事情了吗?谁都想不到,堂堂副将竟然这麽没有自信,竟然……”
着坚急着道:“你闭嘴!现在这是你的恶行!”
萧仲听着就来火,道:“你真傻还是装傻?这明显就是皇帝的计谋你看不出来吗?他有意算计我,糊弄那两个小孩丶你闭嘴,你以後干脆别用脑子了!告诉我现在什麽情况!”
“等会儿等会儿。”着坚忽然又想了一阵子,道:“我想起来了。赵熠临走之前问我对他父亲什麽看法……”
萧仲地脸色一下子变了,道:“他贯会扮猪吃虎,一定推测到了。”
着坚震惊地擡头,萧仲却没空看他什麽意思,着急道:“你这样的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快点说外面什麽情况!”
着坚倒是想起了正事,道:“此时挺风平浪静的,就是公主……”
牢房的烛光似乎灭了,着坚感觉身上投下一片黑暗,他下意识转头望去,却看到了皇帝充满温和笑意的脸。
馀行北着明黄色龙袍,下裳的龙鳞闪着光,即便在这黑暗中威严也不减半分,“朕的女儿怎麽了?”他说话声音不紧不慢,似乎真的很耐心的等着坚的下文。
说完,他又道:“疏密使与前左仆射既然难舍难分,就在牢里陪他吧。”说完,他身後的侍卫就迈着整齐的步子,在牢房里卸下了着坚的金戈履带。
俞行北没兴趣看这些,干脆想着回宫,却听见公公道:“陛下,这狱卒?”
他眼皮也没眨一下:“杀。”
他从宫里出来带的人不多,在大理寺的後门进出,等上了马车,问公公道:“妆幕有消息吗?”
公公因这一句话,简直起了一身的冷汗,道:“回陛下,还没有收到。”
“桐市也没传来消息?”
“回陛下,也没有。对了陛下,公主有线索了。”
见皇帝迟迟不发话,公公小心得放下帘子,细碎的流苏扫在木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徽京与苗疆相距不远,但後面这个地方无论什麽时候都是一派湿润的气息,沈妆幕来了这许多天也觉得黏黏乎乎的。
此时她刚刚苏醒,身体却不是她盼望的舒爽的模样,皮肤像是□□火烤炙,喉咙里干的张一下子嘴都疼。
她想着坐起来,便将胳膊撑在床上,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劲,手直接软了下去。
跌回去的沈妆幕懵了,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