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知薇说,“真的吗?你觉得好看吗?我准备之後用淡玫瑰金色的夜光漆画出来。白天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痕迹,到了晚上关灯以後,才能看到黑夜中的星河丶小王子和他的玫瑰花。”
May倒吸一口冷气,“这麽漂亮的作品,只能晚上关灯以後才看?这就是锦衣夜行,别样的奢华吗?”
知薇笑着说,“以後你的香闺,我给你画上屋顶,让你白天也能看到,可好?”
May说,“看来冲着这个,我也得努力赚钱,早点有自己的屋顶才是。”
两个人说笑间收拾好了东西,和大部队一起又回了工作室。冬天的纽约天黑得很早,不过7点多,已经仿佛半夜了似的,他们两个就在工作室附近的咖啡馆吃了简餐,就一起坐地铁回家去了。
到家里楼下的时候,知薇发现又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她。May看到她认识对方,便说了一声,“我先上去吧。”,顺手拿了知薇的包一起上去了。
幽暗的灯光下,李福强依旧倚在车子旁,看到她们过来才站直身子,含笑看着知薇。知薇不知要说什麽,无意识得用手拨了拨辫子。
李福强看她穿得俏皮,米白色的裤子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好像油漆,好像微微有点光亮,不禁脱口而出,“这是你们年轻人现在最时尚的装扮?”
知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下午没注意,应该有不少油漆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她笑着说,“哦,我都没发现,下午我们去房子那里。我去试屋顶的图案设计,大概是粘到油漆了。”
“屋顶?”
“是的,我看那个房子的屋顶空着。想着那是为热爱美术的年轻女士,准备给屋顶画上星空,今天去试怎麽画比较合适。”
“你们不是拿笔一点点画吗?”
“哦,我觉得那样比较不自然,我准备用甩笔的方式自然得画出各种大小的星星,然後再描绘一些个别的大一点的星星。我还准备画一个月牙,然後画小王子坐在自己的星球上看着月牙,边上是他的玫瑰花。我准备用浅玫瑰金色的夜光漆在天花板上画,这样白天只是隐约能看到,要到晚上灯关了,才能看到漫天的星河和图案。阿May说我太锦衣夜行了。”
李福强不知道知薇说的小王子丶玫瑰花丶星球是什麽。只是看她兴致勃勃的脸庞和年轻姣好的身形,不禁让他突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知薇说完这些,气氛一时冷了下来。李福强想起来意,忙咳嗽了一声,“那天我听你说,你们给自己的功课,想给这个房子按不同的主人身份来设计。下一个想给什麽样的人设计呀?“
“我想着闯荡纽约的模特女孩很多,不过可惜我身边不认识这样的人。”
“正巧过两天有一个酒会,组织者跟我说她们邀请了不少模特新人出席。你既然感兴趣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看知薇踌躇了一下,想要拒绝,他忙开口说,“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一起去。并不是一个很正式的酒会。”
他这麽客气,知薇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微微鞠了一躬说,“那就谢谢李先生了。需要有什麽着装要求吗?”
“不需要特别正式,舒服就可以了。那我後天下午7点让人来这里接你们?”
即然已经领了情,索性领到底,“好的。谢谢李先生。”
李福强也没有多啰嗦,客气得说,“那你赶紧上去吧,我看你穿得也挺单薄的。”
知薇欠了下身,“李先生再见。”便回了楼上。回去之後,她不由自主去窗口看了一下,发现李福强还在楼下,正擡头看着,看到她便挥挥手,回了车上。车子一溜烟得便跑了。
知薇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May过来,有点玩味得看着她。
“我想起来,上次教堂也是这位先生吧。”
知薇说,“圣诞节的时候,我和Johnny去参加华人舞会,便是这位李先生公司组办的,後来见过几次。对了,李先生说明天有一个酒会,主办方邀请了不少模特女孩。他听说我们想接触这样的女孩,了解她们对房屋的喜好,便邀请我们一起去。你愿意去吗?”
“好呀,不过要穿什麽着装吗?”
“我问了说不需要特别正式。”
“不需要特别正式,那就是小洋装吧。总不好穿着我俩今天这样子吧?”两个人相视一笑。
“後天晚上7点车子来接我们。我们放学吃了晚饭回来配下衣服被?”年轻女孩子出街都还要互相配一下,何况好歹也是一个酒会。
李福强回酒店以後,正好钱大有来找他汇报一个工作上事情,谈完工作李福强突然想起来,“大有,小王子丶星球丶玫瑰你听过吗?这是什麽?”
大有笑着说,“李总你这可把我问住了,这是什麽童话故事吗?我侄女小时候我只听到她说芭比娃娃,没听过什麽小王子。”
“对了,大有後天安排个酒会,请一些商界朋友聚聚,多约一些小模特来,场面好看点。对了,7点时候你安排人去接下知薇和她的朋友。她们说想认识一些模特女孩,了解她们的喜好。”
大有心说我说怎麽突然来的酒会,原来是应在这儿。
时间在学业丶实习与李福强不时出现的“偶遇”中飞逝。转眼到了农历新年除夕。
就在知薇和May从美惠家包完饺子回来的雨夜,她接到了上海美姨的电话。母亲确诊中晚期肺癌的噩耗,像一道惊雷劈碎了她所有的坚强。
慌乱无助中,她下意识拨打周轩宇的电话,却一再占线。鬼使神差地,她用投币电话打了过去,电话瞬间接通,听筒里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轩,我洗好了……”
赵有琳说完才发现轩宇在打电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碰到轩宇的电话响。她做了一个“你在打电话吗”的手势。
那头的知薇,被电话里传出来的女声和内容惊呆了,“Johnny?”
一直以来担心这一幕会发生,也做了很多预防工作的轩宇面对这一刻,有一种“靴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不容多想,他清了清嗓子,“知薇,你是个好女孩。但是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我们分手吧。”
知薇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张着嘴巴,哑然得愣在那里。轩宇听到那一头沉默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还是挂断了电话。
电话听筒里“嘟,嘟,嘟”的声音,仿佛换回了知薇的意识。她艰难得拿着电话听筒,想把它挂回去,却仿佛有千斤之重。听筒没有挂好,无助得落了下来,电话线被拉长了,听筒茫然得来回摆荡着。
知薇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些,她失措得推开电话亭的门,沉沉得走在雨幕里。冬日纽约的雨真冷啊,仿佛要冻住人的心。
知薇的脸上都是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雨水滴在屋檐上,地上,沙沙声盖住了她呜呜的哭泣声。知薇仿佛想起什麽似得,又用手机拨了一下轩宇的手机,果然又传来熟悉的“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您稍後再拨。”
原来如此。
知薇发狠似得用手擦自己的眼睛,更多的泪水却蜂拥而出,她徒劳得垂下自己的手,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往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