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艳照门风波平息後的第二周,李福强让钱大有将国贸商圈一层近千平的商铺过户到了知薇名下。那日午後,钱大有亲自将産权文件送到雅园,牛皮纸袋上还带着律师事务所的封签。知薇正在工作室里修改新一季的设计稿,听见门铃响,只让小玉去应门。
"夫人,"钱大有站在玄关处,语气比往日更恭敬几分,"李先生吩咐把这个交给您。"
知薇从人台後擡起头,手上还捏着珠针。她接过文件袋,指尖轻轻一划,取出里面的産权证书。目光在面积和位置栏停留片刻,她将文件随手放在茶几上,继续调整那件西装外套的肩线。
小玉送走钱大有後,忍不住轻声提醒:"太太,这层商铺在国贸黄金位置,市值怕是快要九位数了。"
知薇将最後一根珠针别好,端详着衣服的轮廓,唇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李先生向来赏罚分明。"
她自然明白这份"奖赏"的含义——既是补偿她在发布会上的出色表现,也是对她守口如瓶的肯定。那场危机她处理得漂亮,不仅维护了李福强的体面,更守住了福贸集团的股价。这层商铺,便是对她这份"工作能力"最实际的认可。
窗外春光正好,工作室里洒满阳光。知薇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花园里初绽的蔷薇,忽然想起什麽,转身对助理施雅说:"帮我把下个月的日程空出来,我要去上海待一段时间。"
周末她照例飞往上海。许安怡如今住在西郊的云澜疗养院,这里环境清幽,医疗条件顶尖,每月费用堪比五星酒店总统套房。知薇到时,护工刚给许安怡做完例行检查,美姨正陪着在客厅说话。
"……要我说薇薇也是不容易,"美姨的声音从虚掩的门缝里传来,"那种照片流出来,她还要强撑着笑脸开发布会。你是没看见,网上那些话说得多难听。"
许安怡的声音带着病中的疲惫,却依然坚定:"薇薇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她说是他们夫妻间的私事,我们就该相信她。"
知薇在门外静立片刻,这才推门进去。两位长辈立刻换了话题,美姨拉着她的手夸她气色好,又说她身上这件浅杏色针织开衫衬得人特别温柔。知薇含笑听着,将带来的新鲜百合插进花瓶。
"美姨最近在忙什麽?"她适时转移话题。
"还不是为琳琳的工作发愁,"美姨叹气,"她那个公司最近裁员,天天提心吊胆的。"
知薇耐心听着,偶尔给出几句建议:"如果琳琳对时尚行业感兴趣,我在上海有几个朋友正在招人。虽然要从助理做起,但发展空间不错。"
送走美姨後,房间里安静下来。许安怡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良久才轻声开口:"薇薇,妈妈知道你聪明,可这样的日子……"
"妈妈,"知薇削着苹果,动作流畅均匀,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既然领了这份薪水,就该做好分内的事。这份工作待遇丰厚,老板好伺候,不比其他工作更难做。"
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母亲手中。许安怡望着女儿冷静的侧脸,心头一阵酸楚。她这个女儿,把婚姻当成工作,把危机处理当成业绩考核,看似游刃有馀,实则早已将真心层层包裹。她既欣慰女儿的坚韧,又心疼她过早地失去了寻常女子对爱情的憧憬。
知薇抽了张纸巾擦手,语气轻松:"您看,我什麽损失都没有,一场发布会,就得一层商铺的奖励。这买卖不亏。网上说什麽我反正也看不到"
回到北京,"薇念"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那场发布会意外成了最好的广告,让知薇的设计进入了更多人的视野。章夫人又介绍了几位阔太过来,个个点名要"花寐"那样独一无二的设计。知薇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每月只接三到五个定制单,却开始在社交媒体上分享更多日常穿搭。
她不曾主动联系任何时尚博主,却总有街拍摄影师捕捉到她的身影。四月的一个午後,她穿着自己设计的oversize西装和阔腿裤,拎着帆布包从工作室出来,被蹲守的摄影师拍个正着。照片在网络上流传开来,那件浅灰色西装很快有了"蔷薇西装"的别称。
五月参加UCCA艺术展开幕时,她身着简约的黑色吊带裙,只在耳畔戴了一对珍珠耳钉。这身装扮被时尚博主分析为"极简主义的极致演绎",相关话题在微博上阅读量破亿。
最出人意料的是六月的一组超市街拍。她戴着鸭舌帽,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在生鲜区挑选水果。那随性自在的模样,与平日里光彩照人的形象判若两人,反而引发更多讨论。
这些照片在网络上悄然流传,渐渐塑造出一种独特的风格印记——不刻意追求奢侈,却自带高级感;不盲目追随潮流,却总能引领风潮。《VOGUE》中文版在一篇专题报道中评价:"沈知薇的穿搭之所以迷人,在于她穿什麽像什麽,而不是被衣服所驾驭。她的时尚态度,代表了中国新一代精英女性的审美觉醒。"
知薇在工作室里读到这篇报道时,正在试穿新到的凉鞋。她轻轻挑眉,将平板电脑放到一旁。潮流风向标?她从不刻意追求这些,只是诚实地表达自己。若恰好有人欣赏,那是缘分;若无人问津,她也乐得清静。
小玉有时会拿着社交媒体上的热帖给她看,知薇只是淡淡一笑:"别人要说什麽,由得他们说去。我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七月流火,知薇带着团队着手筹备秋冬系列。她在新得的商铺里规划着"薇念"的第一个旗舰店,亲自监督装修设计。某个深夜,她独自在空荡的店铺里踱步,高跟鞋敲击着还未铺设地板的水泥地,发出清脆的回响。
施雅送来宵夜时,看见她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出神。
"沈小姐,要不要先休息?"施雅轻声问。
知薇转过身,眼里带着创作时的兴奋光芒:"我在想,也许该做一个蔷薇主题的特别系列。"
她拿起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一朵蔷薇在裙摆上徐徐绽放,枝叶缠绕,带着几分倔强的生命力。窗外,北京的夏夜闷热难耐。知薇放下画笔,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她闭着眼,任由思绪飘远。那些精心准备的报警回执,那些真假难辨的发型,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精心营造的形象,都是她为自己编织的保护网。
擦干身体时,她在镜前驻足。素颜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许多,眼神清澈,仿佛还是哥大校园里那个为设计稿熬夜的女生。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忽然想起母亲的话:"薇薇,你才二十多岁,不该活得这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