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逐艳
龙井资本的盛宴之後,知薇在京城的声名达到了新的高度。消息灵通的各方神圣,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试图结交这位集财富丶美貌与神秘背景于一身的女子。其中,以"京城四少"中的三位最为积极。
这三位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各显神通,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有人每日命人送来从荷兰空运的稀有郁金香,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有人奉上拍卖行新得的古董珠宝,说是唯有美人才配得上这等珍品;更有人包下整间米其林三星餐厅,只为邀她共进一顿烛光晚餐。
然而,知薇的处理方式却让所有旁观者大跌眼镜。她让助理原封不动地退回其中两位的厚礼,附上的便签上只有清秀却疏离的六个字:"君子不夺人所好"。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既点明了她知晓这两位身边并不清净的现状,又巧妙地维持了体面,让人无从指摘。
唯一"胜出"的是顾家的小公子顾菲。说也奇怪,顾菲的家世在四人中并非最显赫,産业规模也稍逊一筹,但他却凭着出衆的皮相和近期"清白"的感情状态,意外地获得了知薇的青睐。连顾菲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不明白为何在三位劲敌中,独独自己获得了美人的另眼相看。
他自然不敢怠慢,使出了浑身解数。知薇倒也并不拒绝他的殷勤,很快,两人便成双入对地出现在京城的各大社交场合。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赏心悦目,一时间成为社交圈热议的话题。某家隐秘的地下赌场甚至开出了盘口,赌这位顾小开何时能真正"抱得美人归"。
顾菲确实是个称职的男伴。他举止得体,谈吐风趣,更重要的是,他懂得在什麽场合该说什麽话,从不让知薇感到难堪。他们一起看画展,他能在抽象画作前说出几分见解;他们出席商业酒会,他能与科技新贵聊上几句前沿动态;即便是简单的下午茶,他也能讲些圈内的趣事逗她开心。
在外人看来,他们俨然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但顾菲心里清楚,这段关系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墙——他从未被邀请进入知薇的私人领域,那个位于雅园的香闺,对他而言仍是个禁区。
一次慈善晚宴後,顾菲送知薇回到雅园楼下。夜色正好,月光如水,气氛暧昧。借着几分酒意,顾菲试图俯身靠近,想要索取一个晚安吻。
知薇却轻轻擡手,芊芊指尖点在他的胸前,恰到好处地止住了他的动作。她的指尖微凉,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来,瞬间浇熄了顾菲心头的热火。
"顾少,"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还是做我沈知薇的男伴比较容易。"
顾菲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又听她继续说道:"床伴就不必了吧。"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像是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我想,顾少也做不到空窗节欲半年,全套检查做下来,确保身体清白。即便做到了,"她微微一笑,眼神却疏离,"还得在关系存续期间守身如玉。这对顾少来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顾菲顿时明白了自己与其他追求者的区别所在——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而是因为他近期恰好"干净"。而知薇开出的条件,与其说是择偶标准,不如说是一道画在地上的界线,明确地划分了两人关系的性质。
他看着知薇转身走进公寓大堂的背影,优雅从容,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距离感。这一刻,顾菲终于清醒地认识到,在这场衆人瞩目的"追求"中,他从来就不是猎手,而是那个被挑选的丶符合暂时需求的展示品。赌场里的那些赌注,注定是要输个精光了。
顾家的家族企业"昌隆集团"表面风光,内里却暗流涌动。顾仲昌白手起家,与原配夫人携手打拼下这片基业。原配所出的两个儿子,顾家长子顾琛与次子顾玮,如今已牢牢占据集团核心要职,一个掌舵地産板块,一个把控金融投资。而顾菲,作为顾仲昌与後来上位的秘书所生的幼子,在家中地位颇为微妙。他虽得父亲宠爱,被视为老来安慰,但在真正的权力格局中,却始终像个局外人。
近年来,地産行业风云变幻,昌隆集团资金周转日趋紧张。一个与某大型国企合作的重点项目,虽前景可观,却因回款周期长丶前期保证金数额巨大,让顾家陷入了"看得见肉却张不开嘴"的窘境。
也正因如此,当顾菲与沈知薇交往的消息传回顾家,顾仲昌不仅没有如寻常父亲般担忧儿子"被年长女性迷惑",反而喜上眉梢。在他眼中,知薇那段衆所周知的婚史和近四十的年纪,在龙井资本可能带来的资源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几次三番暗示儿子:"菲菲,有机会请沈小姐来家里坐坐,也让人家感受你的诚意。"
顾菲每每听闻此言,唯有苦笑。他比谁都清楚,父亲和兄长们的"热情"背後藏着怎样的算计。将这等意图带到知薇面前,只怕会立刻成为圈内的笑柄。
这日,顾仲昌又将顾菲叫到书房,眉头紧锁:"阿菲,和国字头那个合同,就差临门一脚了。只是这保证金……实在有些吃力。你看看……能不能在沈小姐面前,稍微提一提?"他的语气带着商人特有的丶将人际关系也视作可交易资源的理所当然。
顾菲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涩意,却只能含糊应道:"爸,我会找机会……看看情况。"与父亲谈话後,顾菲一连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属。他既不愿丶也不敢向知薇开口求助,那无异于将一段尚存温情的关系彻底明码标价;可家族面临的困境又是如此现实,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异样,如何能逃过知薇敏锐的双眼。她并未直接询问,只是在一次下午茶後,状似无意地对梁天提起:"干爹,顾家那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难处了?若只是寻常的资金周转,您看着能顺手帮一把就帮一把吧,但是生意归生意,不能让干爹亏钱。"
梁天何等人物,他稍作打探,便摸清了昌隆的底细——项目本身与国字头合作,极为稳妥,只是回款周期长达数年,对流动性的要求极高,数额也确实不小。他评估一番後,认为风险可控,便通过下属的投资公司,以市场化的条件与昌隆对接,悄然促成了这笔交易,解了顾家的燃眉之急。
事情办得悄无声息,没有附加任何私人条件,仿佛只是龙井资本一次寻常的商业决策。顾菲还是从父亲欣喜若狂的电话中才得知此事已顺利解决。顾仲昌在电话那头连连感叹:"龙井资本真是雪中送炭!阿菲,你可得好好谢谢沈小姐!"
顾菲握着手机,一时语塞。他从未向知薇开过口,她却已洞察一切,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最体面丶最不伤他自尊的方式,施以援手。这份举重若轻的维护,让他先前因父亲暗示而産生的窘迫,此刻全都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愧。
他想起自己最初接近知薇时,未必没有存着借助她人脉资源的心思。可当她真的如此"帮忙",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喜悦,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丶被看穿一切的狼狈,以及深深的自我厌弃——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都只是个需要被照顾丶被解决的"问题"。
当晚,他站在雅园楼下,仰望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第一次没有勇气按下门铃。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站在那片清辉里,清晰地意识到,他与窗内那个女子之间,横亘着的不仅是年龄与阅历的差距,更是一种他难以企及的丶洞察世情後依然保有的一份温柔与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