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多看他一眼,季念安被衆星拱月般围着道贺。
“季太医,啓程吧。”
皇宫的朱墙高得让人眩晕。
季念安跟在太监身後,穿过一道道宫门。
金銮殿前,太监突然止步,压低声音道:“陛下正在殿内听国师起卦,你且在此候着。”
季念安垂首立在殿外,心向往之。
她听过太多关于这位国师大人的传说。
那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金銮殿上的女子。
胸口束紧的粗布突然勒得生疼。
若是有一天,她也能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地执起金针……
她微微擡眼,只见殿内走出一个白衣女子,广袖流云,眉目如画。
——国师路窈。
季念安慌忙要跪,却见路窈擡手虚扶。
“新晋的太医令?”路窈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轻笑,“日後,你便是我的同袍了。”
同袍二字咬得极轻,却像一滴热水溅在季念安心尖上。
她猛地擡头,正对上路窈含笑的眼眸。
那双眼清澈见底,明明白白映着她惊愕的模样。
季念安怔住。
是她多心了吗?
还是说……国师当真看穿了什麽?
谢恩过後,季念安穿着崭新的官服走出宫门,却见马文博正候在宫墙下。
他自从官职被降後,脸色一直铁青,但此刻竟然有一丝得意。
“季太医——”他阴阳怪气地拱手,“恭喜高升啊。”
季念安不欲纠缠,侧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拽住手腕。
“急什麽?同僚一场,不该好好叙叙?”
他力道极大,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季念安挣了一下没挣脱,冷声道:“马太医这是何意?”
马文博凑近她耳边,“你以为能瞒天过海?”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方才在偏殿更衣时,我可是瞧见了,咱们季太医的裹胸布。”
季念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马文博满意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松手退开一步,假惺惺地替她理了理衣领:“明日午时,醉仙楼雅间。若你不来……”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太医院怕是容不下一个欺君罔上的女太医。”
远处传来侍卫的脚步声,马文博立刻退开两步,高声笑道:“季太医年轻有为,下官改日定要讨教!”
当夜,季念安在太医值房辗转难眠。
窗外忽然传来“嗒”的一声轻响,是什麽东西砸中了她的窗柩。
她推开窗,只见月光下,路窈倚在宫墙边的老槐树上,指尖拈着一枚铜钱。
“小太医。”路窈似笑非笑,“愁眉苦脸的,可是遇上解不开的疑难杂症?”
季念安怔在原地。
夜风拂过,她束发的布巾突然松开,长发如瀑般垂落。
而路窈眼中的笑意,分明早已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