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晴猛地攥紧拳头。
红毯尽头,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妇女正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瘦弱女孩缓缓走来。
路窈看着这新娘,瞳孔微缩。
这新娘不仅是活人,而且才十六岁!
“各位来宾。”司仪声情并茂,“我们的新娘温蕾小姐,自幼罹患琉璃骨症。”
投影仪亮起,播放着女孩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十六年来,她的父母倾家荡産……”
当播放到她最後一次骨折时的惨叫录音时,宾客中传来几声做作的抽泣。
“在生命最後时刻,”司仪抹着不存在的眼泪,“温小姐主动提出这场姻缘,用彩礼钱报答父母养育之恩!”
温蕾的轮椅停在红毯尽头,像一具苍白的纸偶。
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此刻正如她过去每一天那样,安静地承受着命运给予的疼痛。
从降生那一刻起,她就被命运判了无期徒刑。
她的骨骼像冬日里最脆弱的冰凌,轻轻一个推搡都可能引发断裂。
幼儿园里寻常的嬉闹,对她来说却是严重的灾难。
小明轻轻推了她一下,“咔嚓”,右臂就折成了奇怪的角度。
教室里,同学们都默契地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不是出于关怀,而是恐惧。
谁都不愿为“碰碎瓷娃娃”承担责任。
课间操时她总独自趴在窗台,看着操场上跳跃的身影。
撑到十五岁,她的病情没有任何好转,反倒雪上加霜。
她的右臂,同一部位反复骨折,已经永久性畸形。
而最後这一次住院,骨折的部位是脊柱。
人民医院骨科诊室几位轮流坐班的医生,是她最熟悉的人。
陈主任这个素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白大褂口袋里永远备着水果糖,每次给温蕾打石膏时,都会变魔术般掏出一颗。
陈主任总是这样哄眼泪汪汪的温蕾:“小蝴蝶又要裹新茧啦。”
当温蕾的脊椎终于开始变形时,整个骨科自发排了特护班。
没人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治不好她的病,只能尽力让每次骨折少疼一点。
他们都背对着她,面露不忍。
病床上,她数着天花板裂缝的纹路,听着父母在走廊压低声音的争吵。
怎麽生了这样一个女儿,没有公主的命,却得了豌豆公主的病。
住她病床隔壁的男孩死了。
昨晚还躺着男孩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床单,上面还留着人形的汗渍。
她觉得自己也命不久矣,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伤。
门外传来压低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