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时便相信了,这就是菩萨显灵!
“日日焚香祷告,如今真身现前,反倒不敢相认了?”
周彦芝慌忙五体投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信女不敢!只是……只是太过惊喜……”
她战战兢兢地擡眼偷瞄,只见玉观音嘴角那抹笑意愈发深邃,在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格外诡谲。
“周彦芝。”神像的声音忽然转冷,“你日日夜夜求子的祈祷,我都听见了。告诉我,你是真心疼爱孩子吗?”
“自然是真心!”周彦芝急切地直起身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英朗是我拼了命生下来的。当年医生说胎位不正建议剖腹,我硬是咬牙顺産,宁死也要保他。母乳喂到三岁,从小到大,他的每一顿饭都是我精心设计的营养食谱,他的每一场家长会我都不曾缺席!”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因为送子观音像的面容正渐渐扭曲,悲悯的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那为什麽不要我?”神像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音,“就因为我是女孩吗?妈妈。。。。。。”
供台上的烛火“轰”地窜起三尺高,将周彦芝惨白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哆嗦着往後爬,後背砰”地撞上佛龛。
这时她才惊觉,送子观音像的玉手不知何时已变成血淋淋的婴儿小手,正朝她伸来。
周彦芝浑身发抖,干瘪的嘴唇不停颤动:“不,不是这样的……我当时也是被逼的……一定要生个男孩,才能稳固地位……”
送子观音像的双眼突然流下血泪,白玉雕琢的面容渐渐龟裂:“被逼的?那打胎药可是你亲自去开的,也是你主动服下的!”
佛堂内的温度骤然降低,香炉中的灰烬无风自动,在空中组成一个女婴的轮廓。
周彦芝惊恐地看到,那团灰烬渐渐显露出五官。
竟与她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你每夜诵经超度,可曾有一次是为我?”
灰烬组成的婴孩张开嘴,声音嘶哑刺耳,“你给孙子所备的金锁,可曾想过也给我准备一把?”
供台上的贡品突然全部腐烂,鲜果瞬间爬满蛆虫,清茶化作血水。
周彦芝尖叫着想要逃离,却发现佛堂的门窗不知何时都已消失,只剩四面血红的墙壁将她团团围住。
“现在你想要重孙了?”神像的声音越来越尖锐,“可惜啊……罗家的血脉,注定要断送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惊呼声:“老太太!您怎麽了?”
原来在旁人眼中,周彦芝正独自在佛堂里对着空气嘶吼,状若疯魔。
而供台上的送子观音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慈悲的微笑。
周彦芝被两名女佣架着回到卧室,她浑身颤抖如筛糠,指甲深深掐进女佣的手臂。
私人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发现她的脉搏快得惊人。
“老夫人这是受了严重惊吓。”医生取出镇静剂,低声对管家说,“血压很高,需要绝对静养。”
管家皱眉望向佛堂方向:“这倒是奇怪……”
他亲自检查过,香炉丶供品丶送子观音像都原封未动,连香灰的痕迹都与平日无异。
女佣小声嘀咕:“老太太非说观音像开口说话了……”
管家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罗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卧室门口,冷眼扫过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老伴。
他敷衍地说了句“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走廊上,壁灯突然开始诡异地闪烁,将他的影子扭曲成怪异的形状投在墙上。
走到转角处时,一阵夹杂着黄土颗粒的冷风突然扑面而来。
老爷子猛地停住,浑浊的老眼微微睁大。
这分明是陕北高原特有的风沙气息,怎麽会出现在京城宅邸?
“沙丶沙丶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