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血藤的传说早已在各地流传。
每当有女子被典卖,或是人贩子作恶,总会有血色藤蔓破土而出。
有人说在赌场见过它绞碎债主的右手,有人说在当铺见过它缠碎卖身契,更有人说它会在深夜为被拐的女子打开牢门。
“是路窈给我的种子。”白黎轻声说。
胡服女子突然大笑,异域口音里带着哽咽,“果然是国师大人!只有她能弄出这麽解气的东西!”
“我们都受过国师大人的恩。”
一个女子站出来,温婉一笑,她眉眼温润,只是双眸略显黯淡,那是常年挑灯夜读留下的後遗症。
这是昭灵书院的院长江锦书。
白黎的藤蔓突然兴奋地颤动起来,指向岭上九块人形石碑。
她擡头望去,只见断魂岭上乌云密布,隐约有铁链碰撞之声传来。
“走吧。”白黎轻声道。
身後,几名女子默默跟上。
面对九块阴森可怖的石碑,白黎走到了绝命碑的面前。
当初朱通伟抛弃她的那个乱葬岗,还有另一个名字。
当地人都叫它,绝命坡。
但苍天有眼,让她遇见了路窈,绝处逢生。
白黎回头望向山下。
当年那个绝命坡上奄奄一息的典妻,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腐烂,成为秃鹫的美餐。
但她不仅活了下来,如今身後还站着无数曾被命运抛弃的女子。
“路窈,”她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碑面上,“我们都命不该绝。”
她将血藤在碑前种下,藤蔓瞬间攀爬到碑身上,愈发的鲜红……
……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白黎浑身剧烈颤抖。
往世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闪回。
她看见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门窗被钉死,耳边回荡着“克夫”“灾星”的咒骂。
看见自己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腹中绞痛却无人理会,鲜血染红了裙摆。
看见镜中枯槁的女人,手腕上满是狰狞的割痕……
白黎痛苦地抱住头,指甲深深掐入头皮。
那些遗忘的绝望,此刻全都鲜活地撕扯着她的灵魂。
路窈的指尖亮起温暖的荧光,轻轻点在她眉心:“别怕。”
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受惊的孩童,“都过去了。”
恍惚中白黎看见更骇人的画面。
她被关在罗家的那间豪华套房中,不见天日,腹部高高隆起。
分娩那日,她疼得咬破嘴唇,听见门外罗家佣人松了口气,“总算要卸货了。”
婴儿啼哭响起的那一刻,她挣扎着想要看一眼,却被注射了镇静剂。
原以为可以解脱了,没想到再次醒来时,已经置身阴冷的地下室。
刀疤脸用铁链锁住她的脚踝,狞笑着说:“你这样的优质子宫,可不能浪费。”
她疯了的母亲举着寻人啓事,在雨夜里一遍遍喊着她的乳名。
而那时,她正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听着自己腹中新孕育的生命心跳。
“啊——!”
白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些记忆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
路窈紧抱住她颤抖的身躯,轻抚她紧皱的眉头。
“别怕,那些都不会发生。”
荧光如雪花般飘落,温柔地覆盖那些血腥的回忆。
白黎的呼吸渐渐平稳,在陷入沉睡前的刹那,她恍惚听见路窈未尽的话语:
“……以後都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