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是她太心急了,水不到渠难成。
革命的道路一向是充满泥泞和滩涂,总要有人当做拓路的先锋,孙先生打响了反封建的第一枪,完成了从无到有的第一步。
不论是白是红都是踏着先驱者们的热血,从鲜血沥干的土壤上,拭去所有的泪水与落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清澄心里的火仿佛又被点起来:“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我想让千万家的孩子都能像人一样活着,有尊严的活着。我愿意当拓路的先锋,虽千万人吾往矣。”
“嗯,这个态度对了。思想的升华,往往就是在同自己的妥协和博弈中,打碎再重组,恭喜你掌握了敌後工作的精髓。至于国府,就是典型的军阀心态,以为我们是来抢地盘的,我们也没办法。”王人庸卷起报纸打死手上的一只蚊子。
“所以我哪步露出破绽了,你和我说说啊。”清澄想到自己差点被刺杀,愈发担心。
“我们截获一条明码发送的电报,出现袖珍相机,自裁135胶卷,可能是苏特。”王人庸慢慢复述了那条电报。
“就算知道有袖珍相机,他们怎麽确定是苏联的特工在使用?”清澄边说边拿出随身的小瓶子给自己喷了点花露水,这地方挺隐蔽,就是蚊子太多。
王人庸厚脸皮的要过来给自己涂了点花露水,他才解释能造得出袖珍相机的也就那几个工业发达的国家,但是资本主义的国家可不会管一个底层孩子的死活。
加上本次舆论暴动乃是新模式,伍豪同志给与了高度评价,并要求王人庸把这种模式优化一下编成宣传教材,推广到全国学习,老王最近都在闭门写教材才没露脸。
“开什麽玩笑,舆论暴动害得你吃处分,你还编教材。”清澄有气无力的说道。
“胡玉坤跟你说的吧,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记得上次苏联代表的行程,被提前暴露的事吗。”王人庸凑近清澄低声说道,“处分只是障眼法,最重要的就让那些潜伏的蛆虫露头。必要的时候刮骨疗毒。”
清澄明白我们的同志可以打入敌人内部,敌人当然也可以安插影子到苏区去。
“你心里清楚就行,你这次舆论暴动让很多隐在暗处的敌人都现身了。”王人庸意味声长的说道,“敌人反对,恰恰说明我们做对了。”
“原来如此,可这种重要信息,敌人怎麽可能用明码发送。”清澄眯着眼睛对此表示疑惑,最新的新手发报员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是有人故意送提醒。不过这条电文有一处错误,我给你的苏式侦查相机可以配适KL615和KL135胶卷,但你是个对质量和细节有要求的人,我觉得你买KL615更靠谱,而不是更普通的KL135。”王人庸凭着自己对清澄的了解做出了判断。
“对,是KL615胶卷。这个型号挺贵的,很少有人买。可在我们业内也不稀奇啊。”清澄本就是专业人士,还是出差公干,她觉得自己买了贵重的好胶卷也无可厚非。
“有时候我们要反向思维,按特务的思路去思考问题,如果我要查的话,会拿着你们几个大报编辑的照片,去买胶卷的店铺逐家盘问,一问就能问出来是谁买了特殊型号的胶卷。”王人庸真是走特务的路,让特务无路可走。
清澄笑着把当时的情时况同王人庸解释一通,她也早料到了这点,KL615在上海她就领取了,走的公司统一文具采购。
另外为了混淆特务的视听,清澄故意用135配适相纸洗照片,还特地按照普通底片的尺寸等比例缩放。当然为了给公司交差,她还提前准备一套615配适相纸的风景照。
“所以你的误导还有点点作用。”王人庸翘起小手指表示赞赏,“但是就算等比例缩放还是能看出来手工裁剪的痕迹,而且袖珍相机由于体积,取景宽幅有限。你倒霉正好遇上懂行的人,细微的差别能决定生死。”
没在意老王贱贱的手势,清澄总觉得哪里不对,东洋杀手又是怎麽来的?只是因为让他们丢了面子就要杀自己?那为什麽不杀别的编辑?
清澄把疑问抛给王人庸,老王也觉得有点蹊跷,小童案这波风头已经过去,东洋人完全可以当做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何必节外生枝呢。
“晚点带你去看看尸体,你自己查吧。”王人庸脸上浮现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我们现在遇到的最大挑战是蒋校长的私人王牌——调查通讯小组,内部叫他们十人团,组长姓戴,很麻烦的一个疯子。”
清澄等着王人庸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听说吧,他们和CC系不一样,不懂什麽策反啊,精神。洗。脑这套。他们锁定目标後,直接灭口,杀错了也没事,他们的准则是宁杀错,不放过。”王人庸龇牙比了抹脖子的动作。
清澄心下一沉,陈鹞被调走的罪魁祸首,原来是自己,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只要派了王牌十人团,不管高峻霄去不去中原,陈鹞作为嫡系亲儿子一定会被调走。蒋校长出了名的护短,肯定怕陈鹞受牵连。
清澄感到自己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她以後可怎麽面对高峻霄啊!
“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人家,以身相许就行了,什麽恩什麽冤,全一笔勾销,男人的快乐有时候就这麽朴实。”王人庸开玩笑似向清澄提议,“结婚报告抓紧时间打,你年纪也不小了。”
王人庸的玩笑没有让清澄释怀,既然是王牌肯定有自己的杀手锏,徐州城将要不太平了。
“哎呀,你先别急着把锅往自己身上扣,十人团说到底还是见不得光的特务,他们不敢得罪实权将领,陈鹞被调走主因是国府内部的纠纷。而且十人团存在的意义就是对付我们。”王人庸露出招牌的露齿笑,“我们已经暂停了徐州城所有的地下活动,让他们看不到摸不着。”
清澄忽然想起搜查医院的侦缉队,他们身边的黑衣人难道就是十人团的特务?在查什麽人?
“查个屁,假的,那是围点打援。本来我在龙泉阁等你出院,但是听到侦缉队去搜查医院,就怕你冲出去救人,我再警告你一遍生存是第一位的,嘴上说着我干这行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这都是蠢话。”说着说着王人庸习惯性的大嗓门。
吓得清澄赶紧踢了他一脚,还好周围没人。中午的蝉鸣又格外卖力,掩盖了部分声音。
王人庸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你这点做得不错,不然真把你组织关系退回去。那个……谨慎是一种习惯要慢慢培养,我也要加强,这方面你同高峻霄多学习一下,他办事真的滴水不漏。”
可清澄眼尖的看到黄绿色的身影从病房大楼出来,尴尬的用手扶住额头,王人庸的嘴大概是开过光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现在走都来不及了。
“别虚,我俩只是在纳凉聊天。”王人庸用报纸轻拍了下清澄的背提醒她别露怯。
“但是他认识你啊。”清澄压低嗓音回道。
“你不也认识我吗,故友重逢,懂吧。何小姐,你什麽时候出院啊?”王人庸一秒入戏瞬间换上一副生意人的客气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