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颂
秋祺
清澄手泐
最後落款旁用朱砂墨绘唇印一枚,旁书小字:啾啾!
什麽玩意儿。光差人办事,哼,又是查案,又是鉴画,下回可要收利息了,还有画一个就算了啊?好歹亲个真唇印吧,不过亲在纸上多有浪费,应该亲在嘿嘿嘿……
高峻霄捏着信笺一角,忽地低笑出声。几斤几两?小丫头还敢设赏,不就是海棠春睡早,杨柳昼眠迟吗,箱子又是镶粉贝花,又是嵌绿贝叶,答案太简单了,欠条先收起来,等你回来再讨。
等一下,清单右下角咋还有一行小字,米粒大小,哎呦,能耐啊,她够改行画鼻烟壶了,高峻霄越拿越近,啪,信纸一下贴在他嘴上。
“哥哥,啾啾!”
艹,高峻霄一把将偷袭者夹在咯吱窝下,力道足够夹碎骨头,却在闻到对方松柏味的发蜡时卸了五分劲。
“黄小仙!找死啊。”高峻霄磨着後槽牙,弹了下黄小仙的脑门。
黄小仙苦着脸怪叫:“嗷,好痛!大佬,松手。”
高峻霄买西瓜似的拍了拍黄小仙的圆脑袋:“一天到晚不干正事,让你陪罗主任喝茶,跑这来干吗?”
“大佬,罗主任不想呆,我就是个跟班呐,他去哪,我去哪,你猜我们遇到谁了?”黄小仙故意顿了一下,“上次爆我头的颠佬啊。”
张充,他怎麽会在对面?高峻霄脊背隐隐泛寒。
许是感到力道减少,黄小仙这厮又来劲了,捏着嗓子学坤伶甩水袖:“死鬼~是不是在担心首秀不够靓,那我把珍藏多年的《阴阳大通录》送你,反正我修纯阳功的,用不搭……”
手臂陡然收紧,高峻霄想到自己的家书被这厮偷瞧了,瞬间怒从心头起,收好信,举起空闲的手,中指关节抵住臭小子的太阳xue使劲,最好能让这厮失忆。
“嗷~啊~我错了,我错了,我付礼金,双倍,嘚母嘚?(行不行),呃呃,松,松手,咯~”黄小仙拍着脖颈上的手背,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高峻霄突然松手,黄小仙“啊”的一声摔在地,他正了正皮带宣告惩戒结束:“应该的事。再胡说八道,把你舌头摘了。”
缓了会儿,黄小仙一咕噜爬起来,掐着嗓子继续作妖:“哥哥好狠的心~你那些压箱底的,只能算是武功招式,你想要好好练呢,必须先学武功心法。男人最重要的就是元阳,传说吕祖同白牡丹大战三天三夜,元阳不泄,就是先学了巩固元阳之术。”
“闭嘴!”高峻霄一巴掌拍像黄小仙的後脑勺,几年不见怎麽变得如此轻浮,也不看看场合,仓库里这麽多人呢。
谁料他一眼扫过去,伍爷与庞队长互相撞着肩膀,眼底跳动着如出一辙的促狭火光,他们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一本书。
不是,你们两个警察不查案在干啥?这表情……咳咳,高峻霄嗓子痒起来,带着最後一丝侥幸望向姜云,他拿着一幅画,和不知道什麽时候进来的罗主任,两人对着画作指指点点,同样红光满面。
“呐,何小姐不是让你鉴画吗,看看啦。”黄小仙“贴心”的打开卷轴上的缎带。
“别开。”不等高峻霄阻止,红花绿叶,园林春色一览无遗。
呼啦,百鸟四散,唢呐变了调,哀哀戚戚,高峻霄捂住眼睛,鞋跟在地上碾出几道弯月。
“看看,就一般的男女拍拖。”黄小仙用力拉下高峻霄的手,画上男女衣衫完整只是搂在一起而已。
还好,古人保守,不能自由恋爱,咱们都进入共和了,不该如此闭塞,高峻霄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黄小仙再次开口:“露骨的在罗主任手里。”
轰——一道裹着脂粉味的惊雷,劈进高峻霄天灵盖,喀嚓,他听到了自己裂开的声音,消失吧,消失吧,全都消失。
可惜老天爷不会大变活人,直至罗主任叫他才恍惚回神,脑浆还在沸腾,就听罗主任说:“你岳家很有品味,这份不是後来的木刻本,细看笔触和印章很可能是唐寅遗失的绢本底稿啊。”
“是不是值老鼻子钱了?”伍爷跟过来凑热闹。
“如果《竞春图》全套二十四帧齐在,那真真是有市无价。”罗主任慢悠悠的说道。
“唔~弟儿,你的福气还在後头呢,我数了下,一箱就有七八十本,两箱少说也有一百五十本。你要是都学完了,记得借哥哥两本,我还没看过这麽贵的避火图呢。哈哈哈哈。”伍爷一下一下拍在高峻霄肩上,将他布满裂痕的脸皮,拍的稀碎。
“好好学习,我看好你。”
“注意身体,早生贵子。”
姜云和庞民友一前一後憋着笑,一脸“我懂你”的暧昧神情。高峻霄歪着头,数着墙上的凹坑,嘴里敷衍的嗯啊。
受不了大家的揶揄,他摸出嫁妆清单想干点正事,贴近了才看清那行小字,若霞光明朗,和气氤氲,切勿当衆鉴赏画作,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