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丈夫张老实,只因不肯将祖传的两亩河滩地贱卖给本地豪强卫氏,三天前被现在地头“失足落水”身亡。邻居看见,卫家恶仆当日下午曾在附近出没。
“咚——咚——咚——”
鼓声沉闷,像捶在郡城每个人的心上。新任郡守赵文渊以“清正”闻名,当即升堂。
堂下,张王氏泣血陈情,将丈夫指甲缝里攥着的半片卫氏家丁衣料,连同乡邻的联名证词呈上。
卫家公子卫璁站在堂侧,嘴角噙着冷笑,他的讼师引经据典,咬定“证据不足,乃刁民诬告”。
赵文渊仔细查阅证物,传唤相关人等,眉头越锁越紧。他心知卫家势大,但眼前证据链清晰,若枉法,对不起这身官袍,更对不起堂下那绝望的妇人。
惊堂木响。
“人犯卫璁,纵奴行凶,证据确凿!依《汉律》,判——斩立决!押入死牢,秋后处决!”
张王氏瘫软在地,泪如雨下,连连叩头:“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卫璁被拖下去时,那阴毒的目光似要在赵文渊身上剜出洞来。
消息传开,百姓拍手称快,都说来了位不畏豪强的“赵青天”。
死牢里,卫璁却并未惶恐。卫家动用金银人脉,快马加鞭,直通许都刑部。
一份份“案情存疑”、“证据或系伪造”、“需慎重复核”的文书雪片般回河内郡。
秋决之日将近,赵文渊顶住压力,坚持原判。
然而,就在行刑前三天,刑部八百里加急公文抵达:“河内张氏命案,关键证据存疑,凶犯卫璁暂缓处决,押送刑部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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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冠冕堂皇——那半片衣料来源“或有瑕疵”,证人证词“前后稍有不一”。至于有何瑕疵,何处不一,语焉不详。
赵文渊手持公文,站在堂上,浑身冰凉。
他知道,这不是暂缓,这是翻案的开端。
一旦人犯被提至刑部,在卫家势力的运作下,结果不言而喻。
张王氏闻讯,再次冲到府衙前,这次,她没力气击鼓了,只是跪在冰冷的石板上,一遍遍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染红了石缝里的薄霜。她看着赵文渊,眼神从最后的期盼,慢慢变为死灰般的绝望。
赵文渊想扶起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他能说什么?说法律敌不过权势?说他这个“青天”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最终,卫璁被押往许都。不到一月,刑部定谳:“证据不足,卫璁无罪开释。”
卫家张灯结彩,庆祝公子归来。
而张王氏,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吊死在了自家那两亩已然被卫家强占的河滩地头,那棵歪脖子老柳树下。
赵文渊因此事“办案不力,有失察之过”,被罚俸半年。
他独自坐在书房,看着那卷最终定谳的刑部文书,又想起张王氏磕头时那双绝望的眼。
他终于明白了,这面堂鼓,这整套律法程序,对平民百姓而言,不过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它给你一丝希望,诱你走进来,耗尽你所有气力、尊严乃至生命,最后轻轻巧巧地,在你面前将真相与正义彻底碾碎。
那沉闷的鼓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敲打的不是冤情,而是这吃人世道为所有不甘者奏响的、绝望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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