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後叶芝兰查到了尹氏夫妇为人所害的真相,找到了九仙堂一名堂主,用蛊毒把人折磨得半死不活,拿到地底机关的图纸後又将人给杀了。她将图纸以匿名的方式寄送给了南宫悯,告诉她沈曼冬何日生産,又表明满江雪不在宫里。
南宫悯闻之大喜,在尹秋出生那日率领紫薇教衆徒破了流苍山的机关,攻进了如意门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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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的事,你就差不多都知道了,”谢宜君靠着扶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那上头的一颗琉璃珠,说,“芝兰是我没有想到的变数,谁能想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弟子会是那样的来头?可她确实是帮了我大忙,我原本一直以为是尹宣被南宫悯所逼,想方设法拿到图纸後给了她,可没想到居然是芝兰。那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是我自己争取不来的,听说如意门出事後,我与师父赶到了流苍山,那地方早就打了起来。”
当时尹秋已经出生,沈曼冬在房里听着外头的厮杀声,心中一片寒凉。她起初以为是谢宜君的手笔,可出了门才知道打过来的人是南宫悯,等她再回头时,産婆被人一剑封喉,谢宜君抱着哇哇大哭的尹秋站在廊角,面带讥诮地望着她。
“看见了?不是我要灭如意门,这是活生生的现世报,”谢宜君说,“我给过你机会,我告诉你尹宣是南宫悯的义弟,但你什麽也没做,这就怨不得我。”
沈曼冬两腿发软,站也站不稳,她扶着门框,哑然道:“我相信宣哥,我知道不会是他做的,”她近乎哀求地看着谢宜君,问道,“你和师父既然来了,就可以阻止南宫悯,那我要怎麽做才能让你也收手?”
谢宜君说:“我曾经发过誓,如意门用一把火将我父兄烧成飞灰,那我也要还一把更猛更烈的火给你们。你说的不错,我跟师父带了人来,我们可以把南宫悯击退,我也可以不杀人,但是如意门,我要看它变成一片废墟,你舍得麽?”
沈曼冬不舍得,但是尹秋被谢宜君拿捏在手里,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按她的话照做。
为保家门,沈曼冬虽然迫不得已纵了把火,但也拖着虚弱的身子与紫薇教恶战了一场,谢宜君派人给她传话,叫她去林子里相见。沈曼冬要去时,听到消息的满江雪才匆匆赶来,两个人在如意堂前隔着熊熊大火见了最後一面。
“师姐!”火太大了,满江雪过不去,她冲沈曼冬喊道,“你等一等,我这就带你离开!”
她说完,一个纵身跳进了池子里,把自己浑身弄得透湿,想闯进火里救沈曼冬走。
沈曼冬深深地凝望着她,神情落寞又绝望。
随後她一个字也没说,当着满江雪的面入了楼中,破窗去了树林。
满江雪在楼里找不见她人,也顾不上别的,她在如意门里里外外苦苦寻觅的时候,沈曼冬已经到了那片树林。
一场暴雨下了起来。
“你可以走了,”谢宜君撑着伞,怀里的尹秋已经停止了哭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的仇人自有南宫悯去杀,无需我自己冒着风险露面。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你改名换姓,远走他乡,一生都不准再回来,否则我就杀了这孩子,叫你们沈家彻底绝後。”
沈曼冬跪在泥坑里,双目赤红地仰望着她,说:“我可以答应你,但劳烦你……替她遮一遮。”
谢宜君偏了偏伞,替尹秋挡住了雨水,她看着沈曼冬手里的剑,问道:“这是什麽?”
沈曼冬在雨里发着抖,凄怆道:“是紫薇教的圣剑。”
“圣剑?”谢宜君意外道,“尹宣给你的?”
沈曼冬点头。
谢宜君哼笑一声:“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情种,为了你甘愿背叛南宫悯这个救命恩人,还偷了她的圣剑。只是他想和你长相厮守,你的心里却装着别人,真是可笑,”说罢伸出手来,“把剑给我。”
沈曼冬将圣剑双手奉上,谢宜君问她:“倘使我反悔了,还是要杀你泄愤,可我又打不过你,那你眼下还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麽?”
“只要你放过我爹娘,放过这孩子,”沈曼冬说,“我愿意。”
谢宜君看了她一会儿,把执剑的手垂了下去,说:“你走罢。”
沈曼冬泪眼朦胧地看着尹秋,迟迟挪不开步子。
她都还没有好好地抱过这个刚出世的女儿,一转眼就要与她分别了。
谢宜君冷漠地看着沈曼冬脸上的不舍和悲痛,她没有催促,等到沈曼冬失魂落魄地转身後——
“我就一剑把她杀了。”谢宜君嗤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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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袭来,吹动了那未关的半扇窗,满江雪的面容在那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浸出了一层寒霜。
谢宜君手臂微动,将藏在袖中的圣剑露了出来,对她说:“就是用这把剑杀的。”
满江雪将剑柄攥得咯咯作响,冷道:“如意门已经被南宫悯拿下,沈门主也死在了南宫悯手里,流苍山如你所愿成了一片废墟,你想要的一切都成真了。就算你不杀她,师姐离开後也定当信守承诺,不会再回来,你何至于这般狠绝。”
“因为我很清楚,斩草不除根的後果是什麽,”谢宜君说,“如若尹宣没有爱上曼冬,如意门早就该灭亡了,我忍了十年,终于大仇得报,我为什麽要给自己留一个祸患?所以曼冬死後,我把她的尸体扔进了火里,又把尹秋扔进了産房,想把她也烧死。”
但她没有想到这个过程被梦无归和叶芝兰看见了,更没有想到叶芝兰为了放长线折磨满江雪又把尹秋给救了下来。
那段日子,如意门惨遭灭亡的事传遍了街头巷尾,人人都在唾骂紫薇教和尹宣这个恶贼,替如意门打抱不平,只有南宫悯和谢宜君还有叶芝兰躲在阴暗之处拍手叫好。
自从父兄死後,谢宜君从来没有那麽高兴过。
她报了仇,又拿到了人人垂涎的圣剑,可这还不够,她还要当上掌门才行。
“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当然了,这件事除了我自己,全天下没有任何人知道,”谢宜君抚摸着圣剑,忽地擡眸看向满江雪,问道,“你知道师父为什麽会死的那麽快吗?”
满江雪心口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