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起初决定不从让尉迟千澈弃恶从善方向入手,是对的。
眼下犯难,一刻杀三只,实在。
刚要央求。
尉迟千澈折磨似的擦干净玉竹般的指尖:完不成,也莫要勉强。
表面听起来是在善解人意的开解。
她怎能不了解尉迟千澈这把温柔刀。
实则是在奉劝她:干不了,就拉到,懦弱的人只配做那些不痛不痒的事。
深吸一口气:师父,习武为何就非要见血,伤人性命?徒儿只是想用来防身,亦或者保护弱者。
尉迟千澈将擦过手的帕子整齐叠好,摆正放在灶台上:知道师父是谁吗?
好端端的,怎么又来。
对谢少昂尚且好糊弄装傻,尉迟千澈前几日可是刚得罪了,正准备找补的闻玳玳不敢说不想,最后,选择用沉默回答。
意外的。
做和尚,要学放仇恨,恕自己;做道人,要学恩过必追,仇过必报;做我的徒弟,就必须见血。说到这儿,低下头与个头小小的闻玳玳平视,不知想从她晶亮的眼里看到什么,拉着浅浅的倦意:为师说的,够明白吗?
所以。
闻玳玳:师父会让徒儿跟那些哥哥们一样,去杀人吗?
有件事避不过。
那夜悬星会被灭门,她无法装作失忆,早晚开诚布公。
尉迟千澈有点诧异小小年纪想到了这一层,见她能如此平心静气的问,估摸到接连三日不敢下手杀鸡的症结所在。
直起身,无容置疑的答她:会!
闻玳玳眉头紧。
尉迟千澈向门外走去,丢下句:为师身边不留废物。
悬星会的修岁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修岁见过闻玳玳,亦知闻玳玳是他的徒弟,恐怕山下黑白两道都传遍了。
他的身份带来的从没有什么温情,只有刀山剑林,血雨腥风,豺狼鬼魅。
她早晚要下山,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无情点,于她往后是好事。
三只活蹦乱跳的鸡,冲着闻玳玳一个劲儿的打鸣示威。
拿着菜刀的她,在经过多天风起云涌的挣扎和方才尉迟千澈的话中,看透了一件事,一只鸡都不敢杀,谈何弑师?
她必须要改了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毛病。
都是女子,尉迟千澈经历了国破家亡,她经历了家破人亡。为何尉迟千澈能提得起屠刀,她就不行?
对,凭什么她不行?
年仅六岁的孩子。
犯了狠的,死死固定住挑衅的鸡,一刀剁了下去。
公鸡濒死的疼痛在她手下挣扎,温血飞溅一脸,羽毛沾满全身时。
她笑了。
笑的那么悲切。
而站在门外的尉迟千澈,万般情绪皆在那最后一望,迈着缓慢又坚定的步伐,消失在了悬崖边的尽头。
七年里。
从鸡鸭鹅,到羊猪牛,没有闻玳玳不敢下手的,才思泉涌,甚至把这些牲畜家禽臆想成尉迟千澈,下手越干脆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