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长云因为整夜没有睡安稳,正闭目养神。
甲胄之声传来,是谢少昂。
轻声禀道:主上,呆呆回来了。
眼皮微动,嗓音带着疲惫沙哑:现下什么时辰?
谢少昂:回主上,已经快要午时,当用午膳了。
指尖轻点书案,半晌没有说话,不停的敲击,仿佛这样能减轻内心中的焦躁。
叹了口气,决定还是问问:离开两个多时辰,跟去的龙池卫可是看见她追上了?
谢少昂笑的有点干:是,追上了,在马车里与嘉福公主聊了近半个时辰。
聊得什么?
属下们惭愧,她们将声音刻意压的太低,最临近马车的龙池卫也没有听清,断断续续可以肯定的是,嘉福公主并没有揭穿她们师徒之间的假身份。
尉迟长云指尖一听:没有揭穿?寻思了会儿,结论:那便是呆呆身上还有什么可图了。
谢少昂不解:嘉福公主都要被送到赤水国了,山高路远,怕是就算有所图,也是鞭长莫及。
尉迟长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既回来了,怎不来主帐?
谢少昂表情看起来很是为难,支支吾吾道:呆呆说师父远嫁,她惘然若失,如斩丝断魂,需要时日缓缓,暂时就不来给主上晨昏定省,服侍左右了。
桌上的指尖收回袖中,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愁绪如麻徒弟怎会认不出真正的师父是谁。
片刻,起身,整理一番衣袍,看似不经意间的问:真伤心了?哭没?
谢少昂回忆闻玳玳跟三魂七魄都离体的模样:呆呆长大了,当着属下的面,不好像小时那般肆意泄自己的情绪了。
尉迟长云往主帐外走去,如谢少昂般感慨:孩子,还是小时候好。长大了竟闹人。孤去看看她,午膳就随着在她帐中吃吧。
此时此刻。
闻玳玳的营帐,便是尉迟万月所住的营帐。
正望着不知是不是尉迟万月故意遗留下的妆盒呆。
匆匆见过几次尉迟万月,竟没注意,尉迟万月是带妆的,纵使很淡。却相比起尉迟长云从不施粉黛而言,她,身为与他朝夕相处两世的人,居然没现如此细微又寻常的区别。
没注意身后周围空气已经进入近乎凝固的程度。
冷不丁,一块玄色的帕子递到闻玳玳眼前:擦把脸。
终于归位的声音,终于后知后觉,近乎崩溃的熟悉起来。
堪比见了阎罗,骤然间差点心疾犯了。
闻玳玳猛回头,面色苍白踉跄疏离的后撤两步,让半空中的帕子,凝滞少倾,正要收回。
下一瞬,被小手抽走。
心脏七扭八歪的乱拧,乱跳,恨的要死,愣是不敢抬头看上一眼,抖着声,压着调,听似与往常无异的:谢过太子。
尉迟长云原以为闻玳玳对自己的感情,或者说错误的以为尉迟万月是师父,对尉迟万月的感情,应该会因为同是女子,又是远嫁,心中早有定论,并不抱任何希望。没有真正开始过的感情,也不会有太过份的刻骨铭心。
但亲眼瞧过自己爱徒快要活不下去的状态,让尉迟长云开始反思自省,是不是将尉迟万月送走的太急了些。
若是不送走,他又会担心,师徒久别重逢,容易更加激化闻玳玳对得到师父的渴望,滋时更难分开。
细算,自己走的这一步,大概、也许,估计不算错。
如此,给她找点事做,慢慢也就淡忘了。
闻玳玳本是低着头的,见尉迟长云匆匆来了,说了一句话后,又开始玩儿沉默。
禁不住,已经平定下的心绪让她攥紧了拳头,悄悄抬头打量阔别已久的师父。
师父?
呵!
师父!
让她费了两年时间,骂了两年的人,原来从未离开过自己。
知道天崩地裂真相的她,压根儿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他从未放弃过她吗?
还是想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卖他?
对了,冷情冷性,蛰伏隐匿,是他的专长啊!
可恶的,她居然白痴的没识破。
久违的相见,久违的正式相见,想不到他还是当年那番倒胃口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尉迟千澈尉迟长云。
女男?
枉她忍着恶心,强化心理,才能说出一番对同性的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