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眼睛终于缓缓闭上,他手腕上刮人心样的触感也随之离开。
这一刻,尉迟长云疲惫极了,身体上只是占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心累。
他垂下忧郁深邃的眸子,愁肠百结,蹙眉静静端详一手养大,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孩子。
头拱的乱蓬蓬,十五了,像样的髻还是梳不好。
清淡的轮廓,时时刻刻从水里捞出来的眸子,小巧的鼻子下是一笑就能柔化天下万物的唇。
他从未认真的细瞧过她,平日唯唯诺诺不争气的模样见多了,没现徒弟也是个过分好看的姑娘。
好看。
尉迟长云差点都忘了闻玳玳好几次跟他胆大包天的叫嚣,顽皮张扬,确实比先前守在翠微山的草包模样,更活生生的像个人。
情不自禁,他的手放在她毛茸茸的头上,一下又一下,一根又一根,颇有耐性的给她整理着,自她懂事起师徒俩就没有过的亲昵,最近多了起来,心底莫名的开始柔软。
等差不多全部捋顺好丝,尉迟长云对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矛盾情绪来回翻滚。
不久后,按照前世的轨迹将要决战。
他万分不安,第不知多少千万遍在脑子里面复盘,哪怕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仍旧恐惧。
救不下鬼膺村怎么办?
救不下闻玳玳,他该怎么办?
面沉如水,他坚毅和执拗的要改变过去,生怕得而复失,生怕改变尽力维持的现状,攥紧床边的手不受控的抬起,默默将安稳睡在怀中的人,搂紧了。
前世的悲恸欲绝,让他带着苦涩纠结,带着五味杂陈,带着怎么都化不掉的悲伤,痛极了的,蜻蜓点水,用唇在她额间轻轻一触。
接着,又像是抱着刚降生时的她,死死的,好半天都没有撒开。
仿佛唯独自己抓紧了,闻玳玳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天渐渐亮了。
闻玳玳四肢酸痛的睁开眼睛,刚要挪动,伸展个不那么倍受束缚的姿势。
一下子她又把眼睛闭了回去,反复睁开几次,确定不是做梦。
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又趴在尉迟长云身上睡着了?
让人心生敬畏又难以控制邪念的容颜就在咫尺之内,闻玳玳一个没忍住,哆嗦了下。
呼吸凝滞。
尉迟长云向来浅眠,自小她的一呼一吸稍不对劲就能唤醒他,原以为哆嗦能引起两人的肢体共鸣。
四目相对的理由都找好了,让闻玳玳意料之外的,尉迟长云这次睡得很沉,连睫毛都没威胁一下的颤一颤。
奇了怪。
在闻玳玳眼中,尉迟长云是个狐狸眸子睁三天三夜都能精神抖擞的亢奋者。
今天是怎么回事,什么让他累的连应付一下都难?
总不能是连续两天趴在他身上睡觉,累着了吧。
不过,说起近两日让尉迟长云无暇反抗的奇葩睡姿,闻玳玳联想到在军营中丢失的记忆,结合昨夜洞房中自己究竟是怎样上了床,现又是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痕迹。独停留在寻里长带着新人来敬酒。
之后呢?
他们什么时辰离开洞房的?又说了什么?孟如棠究竟怎么处置的?
空空荡荡,整个人像被夺了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