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明白了闻玳玳的恨意到底从何而来?
那个时时刻刻困扰他,成为他心魔的噩梦,原来也在日日夜夜困扰着她,成了他要报仇的执念。
虽曾怀疑过,却始终惧意生畏,不敢深究她是否与自己也一样。
原来从降生那日起,她就认定了他是杀了闻玄知,灭了鬼膺村的凶手。
所有的嘘寒问暖,所有的甜言软语,所有的千依万顺,不过是为了更好待蛰伏在他身边,寻个机会,如今日这般,里里外外的彻底毁掉他。
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如此。
四个字说的低不可闻。
自从与闻玳玳跨越师徒之伦后,一直郁郁寡欢,无可适从的他,今日第一次自内心的笑起来。
笑的亦如从前好看,笑的难以招架,笑的夺魂摄魄,笑的断情绝爱,泯灭人性,杀意蔓延。
尉迟长云有些站立不稳,思绪万千,现,哪怕自己豁出全部,一切皆是根本改变不了的过眼云烟。
他开始放纵再也压不住也不需要再压的情绪,比任何时候都无比认真的注视闻玳玳,黑眸里是不舍,是惆怅,是遗恨,是悲痛,是再也挽不回来的过去,是再也没有痴心妄想的将来。
稀疏破碎的星光,逐渐遍布他漂亮的狐狸眸子,忧伤浓到难以化开。
就是这么平淡至极的情绪,却带着无形又势焰熏天的力量,让闻玳玳感同身受,迎接心头一阵又一阵停不下来的钝痛,和着血肉,反复搅弄。
双双在汹涌的情绪中沉沦。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从开始,全是错的,而且错的相当离谱。
一份离了大谱的真心错付,到最后除了被伤到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一不留神,焚骨扬灰。
要知道,他尉迟长云能争惯战,自十岁起,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屡次死里逃生,都不如这次,被伤的足够惨,足够重,足够让他活不下去。
他将她视作性命,不顾他人非议,护在掌心捧了十五年,她却花了十五年,想要他的命!
因她曾经而旺盛燃烧的火焰,慢慢熄灭了,在遥遥对望中,缓缓化为灰烬。
你,过来。
低沉有力,每个字都如千斤重锤砸在闻玳玳身上。
烙在骨子里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让闻玳玳下意识松开苍旻,往前走了一小步。
只字片语未言的苍旻见状,忙换上前来,改为用自身护住闻玳玳:呆呆,废话莫要再说,尉迟长云狡诈,过去危险。
短暂的迟疑。
怕了?
凌驾于云端的冷漠。
闻玳玳安神定魄,柔软人人可欺的脸上,全是不报仇无颜去死的坚定,平静与疯癫交织。一对水眸中全是对自己死期庆祝,和对尉迟长云忌日的蔑视。
她安抚了苍旻,攥紧了袖中隐藏的锋利匕,走近尉迟长云,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软软糯糯开口唤他:师父。做着最后的诀别
就在尉迟长云抬手瞬间,她也扬臂刺
向了他。
山下惊呼。
太子!
长云!
呆呆,尉迟长云并没有将斩魂剑最后一式教给你,你打不过他的。苍旻急急推涛助浪。
星流霆击的度,尉迟长云眉头一皱,挡下了。
没有再像先前的任何一次,任她为所欲为。
力量对抗中。
尉迟长云就那么定定瞧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咫尺的距离。
闻玳玳终于看清了尉迟长云已经红到吓人的眼眶,跟攥到关节白,抵挡她手腕上颤抖的指尖。
他右手的掌心,不知为何受了伤,因为方才用力过猛,雪白的绷带上已经开始渗血,顺着流到了她的肌肤上,是独属于他的温度,他的甜味。
就在闻玳玳被熟悉的甜味,给扰的头忽而阵阵疼起来,松懈之时。
唇间一凉。
尉迟长云的拇指仿佛要擦干净天底下最脏的污秽,用力在她唇间一抹,而后又拿起劲袍衣摆,狠狠拭去方才与苍旻牵的那只手。
匕被他取下,扔掉,然后从怀中取出让闻玳玳厌恶至极的玳花簪,用仅剩的温柔,给她带好:先前在苍羽大营答应过你,等你出来,就给你的,军中事务繁琐,我忘了。今日,还给你。
我说过,我讨厌。。。说着,闻玳玳就要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