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季桓开出的价码。看似公平,实则暗藏玄机。琅琊与广陵,此刻都并非刘备的核心控制区,是两块需要吕布自己去打的“空头支票”。而将最富庶的下邳与东海许给袁术,则是引诱他出兵的最大诱饵。
“若他迟疑,你便告诉他,”季桓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刘备帐下陈登父子早已与主公暗通款曲。只待时机一到,便会献出下邳。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机不可失稍纵即逝。”
秦谊的身体微微一震。陈登父子,那可是徐州的名门望族,刘备最为倚仗之人。
“先生,此事……”
“此事是真是假,不重要。”季桓打断了他,“重要的是,让袁术相信它是真的。他生性多疑,但也极度自负。他宁可信其有,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秦谊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季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转身隐入了黑暗之中。
秦谊深吸了一口气,辨明了方向,朝着南方的淮水大步走去。他的身后是前途未卜的小沛。他的前方,是更加波谲云诡的淮南。
……
十日后,寿春。
这座淮南的治所,与徐州的萧条仿佛是两个世界。
城内车水马龙,商铺林立。街道两旁的府邸,皆是雕梁画栋,极尽奢华。即便是在这天下大乱的年景,这里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靡靡景象。
秦谊站在那座仿若皇宫般巍峨的将军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风尘仆仆的衣衫,递上了拜帖。
通传之后,他被领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中燃着昂贵的香料,数十名衣着暴露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高高的台阶之上,一个身着锦衣、头戴玉冠、面色倨傲的中年人正半躺在软塌之上,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由美貌的侍女将剥好的果实送入他的口中。
正是后将军,袁术。
“堂下何人,见本将军,为何不拜?”袁术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
秦谊不卑不亢,躬身一揖:“小人秦谊,奉我家主公平东将军、温侯吕布之命,特来拜见袁将军。”
“兖州之主?”袁术终于抬起了眼,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容,“我怎么听说,奉先如今,已是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了?”
大殿之内响起了一阵压抑的哄笑声。
秦谊面不改色,朗声说道:“昔日韩信,未遇汉高祖时,亦曾受胯下之辱。英雄末路,不过一时。我家主公虎踞小沛,麾下雄兵数万,皆百战之士,其兵锋之盛,天下共知。敢问将军,古今天下,可有‘丧家之犬’能令一方州牧视为心腹大患,夜不能寐者乎?”
袁术的笑声收敛了。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舞姬与乐师。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说吧,吕布遣你来,所为何事?”
秦谊从怀中取出那卷封好的帛书,由侍从呈了上去。“我家主公之意,尽在书中。将军一看便知。”
袁术接过帛书缓缓展开。他看得极慢,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轻蔑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化作了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激动。
“吕布当真愿意,将下邳与东海尽数让与我?”
“我家主公一言九鼎。”秦谊沉声说道,“主公久居北方,所求者乃是北归兖州故地,重整霸业。徐州,不过是暂借的踏板。主公愿助将军成就大业,只求将军能助我主,脱离眼下之困境。”
袁术摩挲着手中的帛书,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秦谊。
“信中所言,陈登父子,亦是你家主公内应,此事当真?”
秦谊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抬起头迎着袁术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将军若是不信,可遣人去徐州打探。陈氏父子虽为徐州望族,却一直被刘备压制。他们心中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盘算么?”
这番话虚虚实实,却正好说中了袁术多疑的内心。
“好!”袁术猛地一拍大腿,从软塌上坐了起来,“你回去告诉吕布,他的提议,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