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山林间光线迅黯淡下来。晚风带来刺骨的寒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如同无数低语。
柳青青三人背着沉重的米盐,沿着原路疾行。心中揣着老者透露的消息和那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脚下丝毫不敢停歇。山路崎岖,三人又饥又渴,身上旧伤未愈,新添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求生的本能和营地里重伤石岳的牵挂,支撑着他们咬牙坚持。
终于,在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前,他们看到了那处被伪装过的平台。篝火未燃,一片寂静。
“铁柱叔!我们回来了!”阿木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心中却莫名一紧。按照约定,铁柱应该守在洞口附近警戒才对。
平台上一片漆黑,无人应答。
“不对劲。”柳青青心头猛跳,放下背篓,抽出削尖的木棍,示意阿木和小山警戒两侧,自己则小心地摸向岩壁下的“窝棚”。
窝棚里,借着透入的微弱星光,她看到铁柱靠坐在岩壁下,头颅低垂,似乎睡着了。但呼吸……过于微弱。
“铁柱叔?”柳青青心中一沉,伸手去探他鼻息。
手指刚触及皮肤,铁柱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随即又归于沉寂。柳青青这才现,他胸口包扎的地方,布条颜色深了一块,隐隐有新的血渍!而且,他的脸色在星光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
“铁柱!你怎么了?大人呢?”柳青青急声问道,目光扫向窝棚内另一侧。石岳原本躺卧的地方,只余一堆干草,人不见了!
“咳咳……”铁柱艰难地抬起头,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里面布满了血丝和极度的疲惫,还带着一丝后怕,“青……青青……你们……回来了……”
“大人呢?!”柳青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人……没事……”铁柱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下午……你们走后……不久……我感应到……山下方向……有……好几股……陌生的……气息……在靠近……不是普通……樵夫……脚步……很沉……很齐……”
“官府的人?还是……流寇?”阿木也凑了过来,脸色白。
“不……知道……”铁柱摇头,“但……来者不善……我怕……暴露营地……想把……他们……引开……”
原来,下午时分,铁柱在修炼《地元养身诀》感应地气时,察觉到了数里外山道上,有七八个人正快向这片山林靠近。这些人步伐沉稳有力,行进间隐隐有章法,绝非普通山民或樵夫。铁柱立刻警觉,担心是县里盘查的差役,或者更糟的、老者口中“北边的流寇”。
营地位置虽然隐蔽,但若是对方有擅长追踪的好手,或者进行拉网式搜索,未必不能现。石岳重伤昏迷,毫无自保之力。铁柱当机立断,决定主动出击,将这些人引开。
他先是将石岳挪到窝棚最深处、一堆特意垒起的乱石后面,用干草和苔藓仔细遮掩好,确保不露丝毫痕迹。然后,他自己带着几块碎石,故意在营地外围稍远处的另一个方向,制造了一些轻微响动,并留下一点似是而非的痕迹,随后迅向西北方向更深的山林潜去。
“我……故意……弄出点动静……他们……果然……被引过来了……”铁柱咳嗽了两声,嘴角渗出血丝,“追了……我……小半个时辰……在……一处山崖边……差点……被堵住……我拼着……挨了一刀……跳下崖坡……滚进……灌木丛……才……甩脱……绕了……大圈子……天黑……才……摸回来……”
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新伤,那是搏斗时被对方的刀锋划过的痕迹,虽然不深,但在原本就未痊愈的内伤上,无疑是雪上加霜。
“铁柱叔!”赵小山的眼泪掉了下来。
“别哭……我……命硬……死不了……”铁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即急切地问道,“你们……怎么样?换到……东西了吗?山下……什么情况?”
柳青青强忍心酸和愤怒,快将山下见闻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老者的警告和王屠户那让她不安的眼神。
“县里在查受伤的生面孔……”铁柱听完,脸色更加难看,“我们……可能……真的被盯上了。我引开的那伙人……说不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大概在这片山里?”
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刚看到一丝生存的希望,转眼间又被更深的危机笼罩。
“先不说这些。”柳青青强迫自己冷静,“铁柱叔,你的伤必须立刻处理。阿木,生火,小心别让火光太明显。小山,把伤药和水拿来。”
在微弱的、被刻意遮挡的火光下,柳青青用换来的清水和伤药,重新为铁柱清洗、包扎伤口。新换的金疮药和止血散效果确实比之前的草药好一些,血很快止住。她又喂铁柱喝了些温水,吃了点随身带的干肉。
处理完铁柱,她立刻来到那堆乱石后,小心拨开干草和苔藓。石岳依旧静静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平稳,似乎并未被下午的惊扰影响。柳青青稍稍松了口气,小心地喂他喝了点水,检查了一遍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