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时候的两个男孩儿,却无比坚持要进行这场毕业旅行。
卓雅对此很有意见,曾经和谢枞卓谈过好几次,明确表明不希望他去什么西班牙。
可这不过是一场旅行而已。
小猫小狗被管的严了尚且还会有情绪,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向乖顺听话的谢枞卓选择忤逆了母亲,坚定地摇头:“妈妈,我会去的,我想去看看哥哥训练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这样即便是天南海北的各处一方,他也能知道谢枞舟生活的地方。
十二岁的小男孩儿已经很有自己的主意了,固执起来真要人命。
卓雅没了办法,甚至难得去和自己平时根本不管的谢枞舟去交涉。
她想让男孩儿不要在暑假的时候去西班牙,等着开学了之后再去——这样谢枞卓就没办法跟着去了。
“不要。”可谢枞舟也拒绝了她,还相当皮实的笑着:“妈,我是不会改变行程的,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一起去啊。”
这些年谢枞舟也‘悟’出来了,和卓雅相处就是不能想太多,相反要逼着自己大大咧咧一些才会幸福。
不过此刻他倒是借着随意的口气在说真心话。
他不介意卓雅跟着一起去,甚至挺期待的,毕竟……他们都没一起旅行过。
只是卓雅能跟着去的话,何必来询问他呢。
“用你说。”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那些天有巡回演出,总不能撂挑子不干。”
成年人要对工作负责人,又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算了,去就去吧。”她只得妥协,叮嘱男孩儿:“要照顾好弟弟,明白吗?”
谢枞舟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在卓雅面前装傻卖乖,似乎已经成为本性了。
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兑现承诺,他没照顾好弟弟。
在西班牙瓦伦西亚的街头,谢枞卓发生了意外。
城市里无处不在的二轮车,四轮车,和线路交错复杂的街道,同时也就蕴藏着危险。
‘意外’这种事情,是人力所无法控制的存在。
身体虚弱却总是带着明亮笑容的少年,就在十二岁那年死在了异国他乡的街头。
谢枞卓的意外离世让卓雅也疯了,她执拗的认为谢枞舟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她无法工作无法正常生活,沉溺在悲伤里走不出来,甚至把这种情绪传递给了丈夫。
本来还能说句公平话的谢成狄也开始觉得谢枞舟是害死弟弟的‘刽子手’。
最可悲的是,甚至少年自己也这样觉得。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毕业旅行是谢枞卓主动提出的,是他坚持要去的。
但是,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谁让谢枞舟是一开始提到西班牙的这个‘因’呢。
他所承受的果,就是根本无法再次踏上他本来想去生活的那个国家。
放眼望去,所有街道仿佛都有枞卓的鲜血。
谢枞舟放弃了职业车手的梦想,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再次拿起车钥匙。
每次听到卓雅的冷嘲热讽和歇斯底里的辱骂时,他甚至是痛快的。
因为虽然一点用都没有,但他还是想‘赎罪’。
谢枞舟没有了梦想。
他正常生活,上课,交朋友,仿佛谁也看不出来行尸走肉般的内心。
可他没有期待和追求,他上初中开始就不做作业,考试交白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好好生活干什么。
没有另外一张七分相似的面孔会事无巨细的关心他了。
谢枞云不得不为他请了心理医生。
住院时照顾谢枞舟的那个医生实际上是精神科的,宁豫觉得他们很熟并不是莫名感,而是真的熟悉。
初二开始,谢枞舟就是一个需要看医生才能维持正常状态的‘病人’。
但起码,他还能看起来正常。
很少有人知道从谢枞卓离开那一刻,少年的人生就已经活在深不见底的惶惶不可终日里面了。
直到……
谢枞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宁豫忙问:“直到什么?”
她声音有些沙哑,在听‘故事’的过程中,指甲都不自觉的把掌心掐红了。
“没什么。”谢枞云回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直到枞舟上了高中搬出去,我爸也强制把妈送进了医院里进行专业的治疗。”
他们家一共没几个人,精神上生病的却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