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枞舟点了点头:“哦。”
然后他垂下眼睛,继续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又抽出根烟。
宁豫看着满地半截的烟,对他模糊的记忆里并没有他嗜好抽烟的这个印象——事实也的确如此,谢枞舟仿佛一个纸老虎,烟嘴接触到唇,就呛的咳嗽起来。
“你根本就不会抽烟。”宁豫忍不住问:“在固执什么?”
谢枞舟挑眉,饶有兴致地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宁豫歪头想了想,说:“我只是在好奇一个人的自虐心态。”
烟的味道并不好。
谢枞舟忍不住笑了,却答非所问,很突然地说:“谢谢你。”
宁豫微怔:“谢什么。”
谢枞舟轻松的把只沾了沾唇烟扔掉:“我心情好多了。”
在此之前,阴云密布。
宁豫没说话,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谢枞舟从来都是那个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形象,脸上始终挂着没心没肺的微笑,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走心。
但今天在黄昏的后巷光影中,她看出他似乎是没休息好的眼圈发青,黑眸里也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情绪。
宁豫不懂谢枞舟这样的人为什么也有如此不快乐的时候,但这也和她没关系。
机缘巧合的打破了这种结界已经奇怪了,她不打算继续多说什么。
“宁豫,你知道失去另一半是什么滋味吗?”
刚要走,却听到他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宁豫回眸看他,摇了摇头。
“有些人……就是你与生俱来的另一半,和情爱无关,是那种无法割舍的缘分。”谢枞舟却没有看她,而是望着天空:“这种人在你猝不及防的失去后,是会骨头连着血肉一起痛的,面目全非。”
“痛苦的只有留下的人,还记得当时的约定……我们曾经一起聊过誓师大会的事情,幻想过对方十八岁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
宁豫不知道谢枞舟说的是什么人,但她清晰的在他身上感觉到了痛苦。
是他这种玩世不恭的公子哥身上从来没看到过的痛苦。
这是他今天缺席誓师大会的原因吗,因为和他约定的那个人失约了?
但究竟是谁,能被谢枞舟郑重到称呼其为‘另一半’。
在十八岁的青春年少里,为什么会用这样的词汇?
宁豫后来想过这个问题,很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想过……大抵是因为那天的谢枞舟太怪异了。
拥有他身上不曾出现过的失落,痛苦,怀念,甚至是绝望。
然而这种怪异也只限定于誓师大会那天罢了。
之后的谢枞舟,又是那个比谁都玩笑人间的公子哥,少爷。
宁豫失去了对这件事情短暂的好奇,同样当作燕过水无痕的插曲。
但怎么说自己当时也是认真好奇过谢枞舟口中的另一半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初恋?还是什么情谊深厚的青梅竹马?发小?
现在她知道了,一定是谢枞卓。
想到谢枞舟那畸形的家庭关系,宁豫心里就一阵的揪紧。
糟糕,她好像真的有点心疼他了。
生活在一个不正常的家庭里,偶尔思维偏激离奇了一些,好像也不是不能被原谅的。
宁豫清晰的察觉自己在动摇,她看着一直攥在手机里的手机,有种冲动想给谢枞舟打电话。
今天是小年,他肯定在等。
看到手机上的八点半,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发呆一个多小时了。
宁豫皱眉,不满于自己的浪费时间,找到通讯录里谢枞舟的电话——
然而在她拨过去之前横插进来一通电话,是常乐儿。
她愣了下,没有犹豫的接起来。
“四姐!”电话对面的常乐儿声音很激动,边说边哭:“我、我妈不见了,她不在医院,她她她……”
“乐儿,你冷静点。”宁豫忙安抚她:“有话慢慢说。”
“她一直是住在高危病房的,医生说她的身体离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器根本不行。”常乐儿却止不住哭声,哽咽着:“四姐,我就是出去买个早餐的时间,回来她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医生和护士那里也找不到她!”
宁豫眉头一跳,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偷偷离开医院能去的地方范围太窄了,很有可能就是抱着轻生的念头。